管家點了點頭,吩咐了幾個丫鬟在隔壁的小屋裏候著,然後親自替她們關上了房門。
羅紫本來還是一副畢恭畢敬的謹慎模樣,等房門一合上,立馬把包袱往桌上一扔,然後大大咧咧地坐上了一處黃花梨的軟榻上,無限地感慨道:“這尚書府,好大呀!一個房間都快趕上我們小院的大小了!”
柳初顏瞧著她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樣子,頓時有些好笑:“紫兒,我們以後也會住這麼大的房間,並且會建立這個王朝中最大的分手委托事務局。”
羅紫大咧咧的揚起嘴角:“是,我相信小姐!”
柳初顏緩緩地走過去,替她整理好微亂的劉海,眼神寧靜,透出一些心疼。這樣容貌姝麗,心靈幹淨的女孩,要不是半年前遇上了自己,施加援手把她從自己父母手中買了過來,還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光景。
想想和她一樣身份的女孩在這個男尊社會的艱難,貧窮人家出生,父母為了多一些希望,往往會有很多孩子。而且一般百姓都喜歡男孩,女孩就是一個賠錢的貨物,不但沒有自由選擇婚姻的權利,嫁人後還要變成一個幹活的機器,忍受著夫家的打罵和娘家的鄙視。
羅紫正是因為弟弟生病,父母打算把她賣去青樓換藥錢,當初柳初顏救下她的時候,她隻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舊衣服,脫開了衣裳,全身沒有一處完整的肌膚,都是傷痕,幾處指骨都被棍棒打折了。
人家都說亂世的人命如螻蟻,可是在這樣和平的封建社會,女人的命運和螻蟻又有什麼區別?還不是一樣輕賤如紙,隨意任人宰割。想要逃脫這樣的束縛,柳初顏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靠人不如靠己。如今這個世界,兩個女孩的命運就像是大海裏浪蕩的小舟,隨時都有覆沒的危險。隻能扶搖直上,才能成為盛世鳳凰,傲笑一方天地。
羅紫倒沒有那麼多九轉彎彎的心思,她這個夜裏睡得極是香甜,半夜還咂巴著嘴巴,含糊地念著東街頭的燒雞,西街角的豆花。柳初顏卻在秀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直到外麵敲過了三更的銅鑼,她才迷迷糊糊地合上了雙眼。
黑夜漫漫地退去,天邊出現了一絲太陽的發絲,發出紅火的光芒,把濃墨般的天色漸漸衝淡,魚肚般的雲層慢慢出現了深藍……
她本來就比較警覺,外麵剛剛有人敲門,她就立即揉著紅腫的雙眼去開門。推了幾下羅紫,這個丫頭哼哼幾聲又背過氣了。她隻有尷尬地望著管家笑笑,簡單洗漱一番後獨自跟著他走了。天已經麻麻亮了,照理說這些下人應該早就起來打掃準備,可是一路走來,隻能偶爾見到幾個老仆人,佝僂著腰在清掃落葉。
柳初顏暗自提防有詐,後來想想也就釋懷了,想來這尚書府中的些許仆人被打發出去了吧,畢竟這樣比較隱晦的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要是傳揚出去,始終人言可畏。特別是堂堂朝廷官員,如果被有心人知道,或許還會被彈劾一番。官場上的人一直都是如履薄冰的。
大廳在荷塘的另外一邊,管家把她領到門口就躬身退下了。大堂的所有大門緊閉,隻在旁邊的一個小門開了一個口子,柳初顏整理一下衣裙,這才施施然走了進去。隻見堂內古樸中透著大氣,紫檀木的小幾旁放著兩隻半人高的青瓷花瓶,立馬插著亭亭玉立的蓮花,花瓣上還有晶瑩的露珠,大概是早上新換上的。
大堂正中有一個黃花梨雕花方桌,後麵的牆上掛著一幅筆力雄勁,墨彩飛揚的猛虎下山圖。一個方麵老者,眼眉細長向下,下頜處有一撮齊胸的花白胡須,整個人溫和恬淡。他身穿家居的墨藍色輕袍,腳下是黑色的綢麵軟底鞋。柳初顏直覺上感覺此人就是正主木尚書,隻是他這幅樣子絕對不會是真麵目,在官場上屹立不倒的人物豈會是那樣簡單?
而木尚書的身旁亭亭屹立著一個姑娘,就是因為她,仿佛整個屋子都有種奕奕的光彩,讓人沒辦法移開欣賞的目光。隻見這女子十六七的模樣,一身藍邊輕紗百花裙,肩若削成,纖腰素素,動則燦若春華,皎如秋月。女子望過來的時候,長眉連娟,微睇綿藐,絳唇映日,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