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稍有見識的就知道,那青年必定是劍氣了得,才修得這千裏辨音的本事。
不過這也是讓眾人更為驚詫的地方,一個綠階弟子,何以有如此強的劍氣?
當然人們不知道,這並不是因為印小飛劍氣有多強,而是他擁有玉光琉璃佩的仙力,所以才能夠聽見遠處說話而已。
左丘仲允也是老練,於是順水推舟,就挽留牟夫人留下用膳,說是距離午時還早,不如再讓弟子們切磋切磋,交流學習一番。當然左丘仲允是想贏他個一兩場,掙點麵子回來,即使是輸了,反正也輸了那麼多場,也就無所謂了。
牟夫人也不好再做推辭,就端正坐下,心道這左丘仲允的臉和那背上駝子一樣厚,還嫌沒輸夠,那就再讓他多輸上幾場。
印小飛抬頭望了望主席台,於是走向擂台邊的董仙賜,問道:“傷勢如何了?”
董仙賜捂著臉,沮喪的說:“皮外傷,沒有大礙。”
印小飛眼珠一轉,說道:“我教你的劍法呢?怎麼使得那麼亂?居然輸給了這樣的貨色,不知所謂。”然後故作生氣。
董仙賜一時沒明白過來,“我我我”的張口結舌。
可是印小飛這一席話,擂台上的劉吞鴻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他眉頭一揚,一把闊劍就搭在了印小飛的肩頭,不屑的說道:“一個綠階弟子,大言不慚,有種跟我打一場。”
印小飛側頭看了看那闊劍散發出寒光的劍尖,大聲說道:“比武切磋,是掌門安排,又不是打架鬥毆,說打就打。”
劉吞鴻一聽,收劍抱拳,對著主席台大喊:“左丘掌門,晚輩劉吞鴻,願領教您這位高徒的劍藝,還望掌門首肯。”
左丘仲允也十分幹脆,大聲說道:“好,比武切磋,點到即止。”
“多謝左丘掌門。”劉吞鴻一臉得意,顯然勝券在握,要讓麵前這個不知所謂的小子吃點苦頭。
台下弟子們一片喧嘩。
“這下有好戲看了。”兩派弟子中都有人說這話,也不知這好戲到底是誰看誰的。
“仙賜,你先下去,看哥哥幫你報仇。”印小飛笑著對董仙賜說。
“嗯,小飛哥可要小心,他那個什麼狂狼劍法的確了得。”董仙賜撿起地上斷劍,躍下擂台說道。
印小飛點了點頭,於是轉身對著劉吞鴻說道:“其實我是廣留劍派的廚子,本來今天隻是來看熱鬧的,身上沒帶兵器呀。”
劉吞鴻哼了一聲,道:“這有何難?”於是扭頭望向鼎天劍派的弟子喊道:“拿把劍來。”
於是一個鼎天弟子就呈上了一柄三尺鐵劍。劉吞鴻接過鐵劍,扔給印小飛,說道:“這麼樣?可以開始了吧?”
印小飛一把握住劍柄,舞了一個劍花,說道:“好劍好劍。”
“好劍就來吧。”劉吞鴻說完一個白虎撲食,挺劍就衝了上去。
印小飛裝作措手不及的樣子將手中長劍一翻,嗙的一聲將那闊劍隔開,退後兩步急匆匆的說道:“唉,等等,等等。”這個看似十分狼狽的樣子引來台下一陣哄笑。
“又怎麼了?”劉吞鴻收了劍式,一臉不耐煩的說道。
印小飛用手指搓了搓鼻尖,說道:“我是個廚子,使慣了鍋和勺,所以喜歡兩隻手都有東西使,這使劍也就延續了這個習慣。能不能再幫我找一把短劍?”
劉吞鴻一聽,大嚷一聲:“誰有短劍,借他一使。”
台下一片悉悉索索,居然沒一個有短劍的。
這時主席台上傳來聲音:“我有,接住。”說話之人是雙蛇劍聶霄,一把蛇柄短劍嗖的飛來。
“媽呀,這哪裏是送劍啊,這簡直是飛劍奪命嘛!”不少弟子見那蛇柄劍如毒蛇出洞般飛來,心裏都是咯噔一下。
“多謝!”印小飛也不抬頭,隻是左手那麼輕輕一揚,一把寒光閃閃的蛇柄劍在他指尖旋轉了幾圈,就穩穩握在了印小飛的手上。
全場見他這漂亮利落的接下飛劍,頓時雷動歡呼。
“輸了。”聶霄見印小飛這一手接劍的手法,喃喃自語了一聲。
印小飛雙劍在手,眉宇間忽然顯出一股傲然之氣,雙劍隨手一翻,一道迷人劍花使出,鎮定說道:“來吧。”
台上頓時又劍光閃爍,如繡銀花。
雙手林家劍法簡單而有效,就是那麼鉤點刺撩,卻把劉吞鴻的追陽劍法逼得無法施展,擋得連虎口都隱隱作痛,比那剛才的巨劍襲擊,還要凶險。
這劉吞鴻本想以追陽劍輕鬆收拾掉這個小子,沒想到自己又被逼入險境。心中一急,眼中黑氣再現。
“哼,來了。”
印小飛穩住心神,將純陽劍氣彙聚與雙劍之上,避免被那奇怪劍法斬斷武器。
“啊!”劉吞鴻一聲暴喝,一招橫掃千軍帶著一股黑氣瘋狂揮出。
可是他忽的感覺虎口一麻,手中頓時空了。
原來印小飛雙劍短勾長撇,竟然將那一招橫掃千軍給鉗住,再順勢一抖,震開了劉吞鴻握劍的手。
隨後聽見劈裏啪啦的聲音,原來是印小飛握著雙劍,像是在炒菜一般,將那三尺闊劍在半空中斬成數節,以劍氣控住那些斷劍,再以長劍為鍋,短劍為鏟,翻炒起了這奇怪的鐵劍菜。加上表情豐富,動作滑稽,引來全場一陣爆笑。
“你......”劉吞鴻看著眼前一切,氣得臉都紅了。可是心知剛才那一招狂狼劍法是使出了全力,不過還是被眼前之人輕描淡寫的化解。自知不是印小飛的對手,也就一甩手,歎了口氣,跳下了擂台。
又是乒呤乓啷一陣聲響,那些斷劍掉到了青石擂台上。
“多謝借劍。”印小飛一句話剛說完,兩手一翻,長劍如龍飛出,不偏不倚正好插入鼎天弟子人群中,放在石階上的劍鞘裏。嚇得那些弟子轟然散開,卻是有驚無險。
而那短劍飛旋著,劃出一條弧線,直向那主席台飛去。聶霄拔出另一把蛇柄短劍,在那飛旋而來的劍身上一格,然後抓住了劍柄。雖然接下了來劍,但也心知輸了一籌。
廣留弟子全場雷動,無不歡呼。
印小飛站在擂台之上,銀絲飄灑,竟給人有了一派宗師的感覺。
隻是那主席台上牟夫人身邊的那一位大齡弟子,眼裏霎那間出現一絲黑光,轉瞬即逝。
在全場的歡呼聲中,印小飛帶著一臉旗開得勝的笑意,正欲走下擂台。
忽然聽耳後風聲呼呼,然後有一個很輕很輕的腳步聲落到了擂台之上,若不是印小飛耳聰目明,那風聲和腳步聲他根本不可能聽見。
此時全場又一下變得鴉雀無聲。
“師傅,他這......”性子火爆的殷鎮崖起身也準備跳到擂台之上,被左丘仲允毋庸置疑的眼神給製止了,隻是他身體仍舊站著,一對警惕且有些憤怒的雙眼死死的盯著擂台,確切的說是盯著擂台上那剛剛躍下去的人。
那人正是牟夫人身邊的大齡弟子,約莫四十歲上下,麵上無須,身形十分勻稱,一襲紫衫上,袖口、領口和衫邊均是鑲嵌著有金色雷雲圖案的邊紋,盡顯華貴。
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在那人身上,見他隻用右腳腳掌站在擂台的邊角上,右腳腳跟和整隻左腳都懸在擂台之外。可是他卻站得紋絲不動,可見腳下功夫之深厚。
牟夫人瞟了一眼左丘仲允,見他沒有阻攔的意思,也就什麼話也不說,隻是臉上有一種得意又顯愛慕的神色。
印小飛緩緩轉過身子,見眼前這個略顯高貴的中年人就這樣直挺挺的站在擂台邊角上,用一雙充滿野性的雙目注視著自己,心中也略微的顫了顫。心道這人絕不簡單,其劍氣修為不在掌門之下。
“一套被世人詬病的林家劍法,居然輕鬆破了追陽劍和狂狼劍,小兄弟,我對你很是敬佩。”那中年人開口說話,嘴上說是敬佩,臉上卻是一臉傲慢,毫無敬佩之神色和舉動。
印小飛看了看眼前這人,有些戲虐的說道:“大叔,如此站在擂台邊角上,您不累嗎?”
中年人對著印小飛嗬嗬一笑道:“小兄弟,我既然站在了這擂台之上,當然就是來領教你的高招。”
印小飛一聽,又打量了這個中年人一番,說道:“晚輩們的小打小鬧,沒想到還驚動了前輩,我很是受寵若驚啊。不過您這樣貿貿然的來與我這個晚輩計較,好像不太合符情理吧,您就不怕大家說您以大欺小,持強淩弱嗎?”
此話一說,在場的廣留劍派弟子們都開始躁動起來,都有些憤憤不平的樣子。
左丘仲允瞟眼看了看牟夫人,隻見牟夫人的臉上依舊是一副熱切期盼的樣子,同時以一副熱情的眼睛看著那擂台邊角的男人。心道場上這中年人到底是何人物,能令這牟夫人如此傾心?
回望那中年男子,那男人仍是雙手負在身後,單腳站立邊角上紋絲不動,臉上依舊氣定神閑,口中朗聲說道:“小兄弟,你稱我一聲前輩,我實不敢當。我加入鼎天劍派的時間也不過四年,以入派年份來說,在場的大多數人應該算是我的師兄。隻是我年齡稍大,而且之前練過一點劍法,這以大欺小的說法,我似乎難辭其咎。不過以武會友,向來是我平生夙願,見少年英雄,我就不禁技癢。為了公平起見,我就站在這擂台的邊角之上,不動雙手,更不挪動步伐,五十招以內,隻要你能碰到我分毫,就算你勝。小兄弟意下如何?”
“好!”還在眾人尋思不動手,不挪步能怎麼打的時候,印小飛就已經呼嘯而起,躍到半空,然後徑直從天而降,直接以雙腳壓向那中年人。
印小飛這突如其來的出手,讓全場驚訝嘩然。
印小飛如此舉動,他當然心裏明白。能提出對自己如此不利的條件與人對決的,那必定是身負絕技之人,所謂藝高人膽大,就是指的此類人。不過印小飛對於這類人從不心慈手軟,在他眼裏,這樣的人就是驕傲自負之人,他最愛掌摑這樣的人。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出擊,也令眼前的中年人臉色微微一變。不過那隻是霎那之事,轉瞬間他又恢複了氣定神閑。
就在印小飛從天而降之時,中年人整個身子以腳尖為支撐點,向左大幅度的一偏,印小飛同時感覺一股莫名氣旋由下而上衝向自己,牽引著自己的身體一下就失去了準頭,噗的一聲踩到了離那中年人腳尖一尺之外的距離。
這一擊未成,就失去了閃電戰的意義。不過印小飛沒有氣餒,雙手捏了一對劍訣,呼呼呼的向中年人擊打而去。
不過那中年人不知練了何種妖法,身子好像一個不倒翁,在擂台邊左偏右偏,就是不讓印小飛擊中。
印小飛也不笨,多次向中年人的唯一支撐點,那隻腳尖擊打或者踩去,可總是被一股莫名氣旋推開,最近一次踩到了那腳尖一寸之外,可就是沒辦法再往裏挪動半寸。
轉眼間就已經交手了四十八招。台下眾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就連左丘仲允見那男子的奇異招數,也深感自愧不如,心道鼎天劍派果真臥虎藏龍,不愧為劈藤山第一劍派。
“啊!”隨著一聲怪叫,全場的人都站了起來。原來印小飛大叫一聲,已經跌到了擂台之下,顯得十分狼狽。
看來印小飛是輸掉了。
牟夫人一臉的得意與滿足。
不過那得意與滿足馬上就消失不見,而且全場也都變得鴉雀無聲,隻因為那中年男子說了一句話:“果真少年出英雄,我輸了。”
中年男子說完,如隼鳥一般掠過擂台,向劍技場外飛去。
一向沉著冷靜的牟夫人見那男子走了,臉上頓時顯出一陣慌亂,起身就追了出去,沒有向左丘仲允告辭,連佩劍也忘記拿了。
聶霄拿起牟夫人的佩劍,有些歉意的向左丘仲允拱手拜別,宋誌俊也匆匆拜了拜,跟著師兄追了出去。那一眾鼎天弟子或是莫名其妙,或是垂頭喪氣,也魚貫走下看台,隨著中年男子和牟夫人離去。
左丘仲允站起身子,目送鼎天劍派眾人離開劍技場,並吩咐兩大弟子前去送客,殷鎮崖和霍三越領命後也跟了上去。
這在場剩下的廣留劍派弟子都一個個麵麵相覷,全沒有獲勝的呐喊和歡呼,因為他們壓根就沒明白被打下擂台的印小飛是如何獲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