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戴上了麵具。
而在夢境裏,一切的真實都得到了赤裸裸的還原。
我問父親:“爸爸,你怎麼了?”
開始的時候父親還能勉強說話,雖然吐字變得含糊不清了:“腦殼痛,好痛……”
慢慢的,他不能夠說話了,慢慢的,他軟在了我的懷裏,他閉上了眼睛,額頭上冒出厚厚的冷汗,他的眼睛裏冒出淚水……
我在他耳邊不停的叫他,我說,爸爸,你不要睡著了,不要睡著了,我和媽媽帶你去醫院……
父親走了之後,我不知所措。他沒有享過我的一點福,他甚至還吃過我的倔強所給他帶來的不少苦痛。我年少不更事,選擇了一條偏僻的路,走得步履蹣跚,根本無瑕無心情去照顧他,我甚至不知道他的走,是否還帶著無數的眷戀與舍不得,甚至不甘心。
我一直以為他還會陪我繼續走下去,看看我這個自以為是的孩子能不能做出點成績,想看著他享用一點我的成績,想讓他享受一點天倫之樂……
可那些永遠都隻會再存在於我的腦海與幻想裏了!
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裏,我隻能湊在他的耳邊,輕聲的告訴他,爸爸,我愛你,我們都愛你!
這是我欠他的!
我連一句我愛你都不怎麼舍得說出口。年輕的我,過於的關注母親,過多的忽略了他。
我後悔,我沒有及時的懂得一個男人。
他走了之後,我的腦海裏常常會浮現出他走之前的那一幕,他在我懷裏,他的麵容,他的冷汗,他的眼淚,他身上的味道,那場景總會在我不小心走神的每一個瞬間跳出來,讓我感到黯然。
我會在街頭看到一個老人的身影的時候想起他,會在兒子不經意的語句中想起他,會在別人家的幸福裏想到他,會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想到他……
我會想起來甚至很小很小時候的點點滴滴,當重新回想起來這些點點滴滴的時候卻有了一些和之前截然不同的體會。
我會渴望在人群中看到的老人身影一轉身卻發現是他,我會渴望在家裏坐著寫作的時候,他突然打開門走進來,叫一聲我的名字,我會渴望,在周末的時候,他陪著他的孫子一起,在我的旁邊碼著積木,我會渴望,再多聽幾句他的嘮叨……
離去的時候,天人相隔的時候,一切以前覺得不那麼有趣有意義的事情,都開始變得珍貴!
他離去的時候,說他頭痛得厲害。我有時候忍不住會想,那個時候的他一定多麼的難受,可我不但幫不了他,無法把他拉回來,甚至都無法與他一起感同身受。
或許,所以,才有了這樣一個夢。一個下著火焰和熱流的詭異夢境。那劇烈的頭痛讓我想起了父親。
讓我可以與他一起,感同身受。
爸爸,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