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的殘月,漸漸隱沒了下去,浩緲的夜空下,一行人緩緩蠕動在廣闊的荒原上,顯得那麼微弱。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這荒原上唯一的建築物已呈現在眾人的眼前,抬頭望去,青磚神廟要比遠望時高出許多,人字飛頂,簷牙高啄,造型宏俊,莊嚴肅穆,隻是,由於多年的風雨滋養,廟頂上已是野草叢生,在夜色裏黑乎乎、毛茸茸好大一片,時而隨風搖晃著,仿佛向中土來者訴說著遠年的滄桑。
四人行身之處,乃廟的背後,隻能看到一堵高大的黑牆,這時,卓爾汗前引道:“當初朝拜者,多從南邊來,廟門自然朝南而建,”說著引至廟前,轉角時,但見神廟正前的西南方向,樹影婆娑下,一條溝轍深深的狹長古道蜿蜒伸來,憑此便可想象,在遙遠的時光裏,神廟的香火是何等鼎盛。
此時看去,神廟原本為青磚流瓦,但此後不知經曆了多少風霜雨雪的侵蝕,日久年深,如今,在昏蒙的夜色下已成灰蒙蒙土乎乎一片,庭前的空地上,一隻破碎的巨大香爐不知被誰翻倒,斷足殘片淩亂著散了一地;廊前,四根廊柱默默鼎立,由於風雨頻繁,柱體早已斑斑駁駁渾不見色;中間兩柱的正中,灰塵蒙蔽下,兩扇廟門在遠年積土中半開半閉,而在門楣上,一幅昏不見色的殘破匾額橫陳其上,細細辨認,“戰神廟”草書陳跡依然在目,筆鋒蒼拙的飛轉中,依然透著錚錚的鐵骨雄風;門兩側,各見一石砌花窗,隻是早被積塵厚土覆蓋得麵目全非了,其間,破裂殘存的蛛網,在冷風中瑟瑟亂抖著……
日升日落,風來雨去,庭前堅硬的地麵上,除了零碎破舊的殘物,倒也幹淨,所有塵土雜物都被四季風一股腦一股腦地掃落到了兩側的廊角,晝夜循環往複,以至如斯。
眾人打量至此,都不覺地籲了口長氣,神情之間,仿佛都在為眼前的荒頹景象所感歎,抑或,是傷感,但同時,心,都不由得涼了下來——這裏,哪能做棲身之所?
此時的神廟,猶如一位遠年老者,頹唐地萎坐著,自顧閉目沉默,隻在遙遠的記憶中回味著昔日的興旺,情景甚是淒涼,其中,隱隱散發著的,更是曆史的厚重。
羅琪禁不住柳眉一皺,緊緊抿了抿幹澀的嘴唇,麵露拒色。
想來也是,她自小師從破雲,修法伏魔,出門青巒綠樹,進閣香閨清幽,即使在火精洞,雖不及伏魔山,卻還有一間清泉石室,而今夜,要在這殘塵破廟裏……與人同棲,在她心裏,無論如何是接受不了的。
隻是,她雖然做如是想,其他幾個倒似乎沒想太多。
龍宇眉頭一擰,信步上前,正待推門,波爾奔急忙攔住,暗道:“不要!我來……”說罷,跳躍向前。
“吱——咯咯咯……”隨著他紅毛大手並力一推,一陣蒼拙生澀的聲音頓時響起,兩扇塵封了不知多久的大門痛苦般生硬地開啟了一條粗大的門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