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背後的目光(2 / 2)

拓跋策,拓跋益,這兩人都是拓跋家族的人,方祖賢曾在赫連塔山的府門見過拓跋益,雖是在夜裏,但也能在那火把的光亮下將那拓跋益的模樣看個六七分真切。

而背後的這白氅貴族公子無論身形麵貌,都與那拓跋益頗為肖像。照此推斷,這拓跋策即便不是拓跋益之子,也應該是其內侄。

方祖賢昨夜曾見到拓跋益從赫連塔山府中出來,心中自然清楚拓跋家定是與赫連家結聯起來了,想合力將李奇壓製下去。

而李奇是他眼下在沙州最大的靠山,他早早就計算好了,若是真出不了城,便將自己暫寄於李奇府之中,等時機成熟了再出城不遲。最重要的就是先保住性命,當然,還得保住林遠劉秦等一眾對自己日後有用的人。

所以,他不想李奇就此被壓下台去,更不想被背後的拓跋策瞧出了破綻。

很顯然,眼下這拓跋策是對自己這張生麵孔起了疑心。

昨夜之事鬧得太大了,即便他與赫連虎都蒙著麵,但他們兩人的身形卻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

拓跋家眼下已與赫連家暗地裏結為了盟友,隻要赫連家透出有關他與赫連虎兩人形貌給拓跋盟友,拓跋家定然不會輕易放過任何有疑點的人,特別是方祖賢這種剛入城的生麵孔,畢竟這兩個家族現在已經是拴在一根繩上的兩隻蜢蚱了。

方祖賢麵上笑意甚甚,心裏的苦意更甚,苦於如何想辦法消除背後凝眉深情相望的拓跋策心中的疑心。

方祖賢心念電轉,腳下步子連連加快,卻怎麼也擺脫不了背後那漸漸灼熱的目光。

麵上的笑意漸漸被背後那灼熱的目光灼去,心中的苦意湧於臉上,方祖賢強自撐臉一笑,卻是苦苦的:“這下可好,擺脫了白影,卻遇著了拓跋家的人,看來,這沙州城中的各方勢力都讓我碰了個遍。我可不想做那攪渾水的人……”

方祖賢跟著無鐵繞過前堂,轉於後院,一座巨大的廬棚落入眼中。

廬棚至少有十丈見方,四周用沙礫草料混澆夯打結實的牆高達丈半。人之未進,便給人一種厚實穩靠的感覺。

方祖賢止步立在廬棚前,看著拓跋策隨著緩緩無鐵進入了廬棚之中。

不是他不想進去,畢竟無鐵先生的鑄兵坊不是尋常人能進入得了的。

他不隨著進入廬棚,一是不想被拓跋策冷目刺背,二是想反過來仔細觀察拓跋策,希望能從他身上再看出來有利於自己暫時穩步沙州的一些破綻來。

當然,他還想以此來再度引起無鐵的注意。盡管無鐵徑直入了廬棚之內,但他能很清晰地感覺到,無鐵的好奇之心應該已經被他鉤出來了。因為他看到了無鐵步入廬棚之前,略略回頭往自己方向瞟了一眼,而且他還看到了無鐵眉眼之上的額頭同時微微拱起了幾條細紋。

看著無鐵與拓跋策相繼進了廬棚,方祖賢這才懶懶地舉刀伸腰,腰才伸直,猛聽得身旁傳來一陣獸般的呼哧聲。回頭一看,卻是一頭狼不知何時已昂頭蹲坐在身後。

方祖賢下意識地往後一跳,再看時,隻見那頭狼壯碩無比,個頭要比尋常的狼高大了兩三倍,最奇怪的是,這頭狼全身上下都裹了鐵甲!

狼身上的甲片很薄,甲片之間雖有較大縫隙留以透氣,但卻相互交錯,尋常刀劍怕是很難破開這頭狼身上的薄薄甲衣。

方祖賢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甲衣,再看了看狼身上的甲衣,心中暗暗自嘲:這世道確實太現實了,光是這甲衣,人的待遇竟然還比不上一頭狼!

人看著狼,狼也望著人,一個人,一頭狼,相對靜靜而望,都閉嘴屏氣。

方祖賢不張嘴,是因為他說的話狼肯定聽不懂,而他也不像沙無用一樣,能聽得懂狼的嚎語。

一人一狼對立相視良久,方祖賢才忍住咳了兩聲,緩了緩胸中強憋的悶氣。可他這一咳一呼吸,那頭鐵甲狼也仿佛憋忍不住了一般,立時張開大嘴,伸出腥紅舌頭,呼哧呼哧連連喘著粗氣。

方祖賢突然想起過往大漠時途遇的那位通叟來,想起他曾經笑著說過,無鐵有一頭狼,一頭很有意思的狼。

顯然,眼前這頭狼的確很有意思,方祖賢走近一步,彎身半蹲,朝著鐵狼拋了個媚眼,笑問道:“你就是名聞沙州的鐵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