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幸福如水(1 / 3)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臨近清明節了,對於我這個漂流在上海的異鄉人而言,這一天應該與過去的每一天沒什麼不同,依然是上班下班回家睡覺,我冷漠地棲息在這個人流熙攘的城市,沒有朋友,沒有親人。然而,就在這一夜,我竟夢見王亦明,他瞪著雙眼拉著我的胳膊氣呼呼說:“三年了,你為什麼不來看我?”一下子,我從夢中驚醒,久久不能入睡,亦明離開我已有三年了,卻未曾憶起片刻,刻意地淡忘,刻意地,不是無意地。淚珠緩緩從臉龐滑落,滴入耳中,一轉身又浸濕衣襟,沒來由地我突然就決定回一趟離開三年的老家,去掃掃我死去三載丈夫的墓。

請假很順利。僅一天之隔,我已站在亦明的墓前。墓碑上亦明的照片被太陽曬得有些發白,他默默地看著我,一刹那間我不禁悲從心起,思緒一點點被帶回那不願憶起的從前。這個我曾經可以不顧一切為了他的男人是在要與我離婚的路上喪生的,騎著摩托車的他撞上了一輛大卡車,也許是太急切想拿到那一張紙而忽略了周遭的環境。我們說好在民政局碰頭,事實上,我是多麼不願分手,但我明了哭鬧隻會令他厭惡,唯有答應。站在民政局大門口,當時的我企盼他不要來,這樣我還有機會博一博。我沒料到他從此不再來。

在已同男友談婚論嫁之際,亦明分到公司。誰都知道男友視任性的我如珍寶,誰都不知道愛做夢的我頗多遺憾。婚前的生活是如此平淡無奇,婚後的日子豈不慘淡無天日?十歲一個下著大雨的夏天,沒帶傘的我躲在屋簷下,街上人少得似乎隻有三個人,一對俊男靚女還有我。他們相擁在這條街來回雨中漫步,靚女依在俊男肩上無聲啜泣,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俊男則一臉痛苦仰頭任雨珠肆意吹打。這個畫麵深深烙在我腦海,常常出現在我夢中,隻不過女主角換成長大後的我。而長大後的我竟從未有此經曆,每逢下雨男友早早備好雨具來接理由是怕我感冒,碰上有爭執的事情他極快謙讓原因是怕我生氣,一想到要與這樣的人生活一輩子不由膽戰心驚,我甚至希望故事中的情節發生在我身上我突然被一個想錢想狂的搶劫犯出其不意地搶走,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因為父母會傷心的。

日子在不鹹不淡中渡過,對亦明也無太多看法,新同事嘛,總得有個過渡期隻是聽說辦公室有個丫頭同他距離很近。與我不相幹,但有點不對勁自他來後總感覺有雙眼睛在背後探索我這個不是很出眾的人。我喜歡這種感覺,這是女人的虛榮心在作怪也不想深究源頭來自何處。那天,亦明裝模作樣給大家看手相,這是與我不相幹的事,欲要離開他反倒偏要拉住我,捏著我的手他極快瞥一眼說:“你的感情線分了一個叉,你將來說不定婚姻不太好。”我不置可否,一抬頭正迎上他緊盯我的目光,他有一雙深邃的眼睛,裏麵裝滿我的臉。我的心不由顫了一下。他又顧自言道:“相由心生,隨著年齡、環境改變而改變,有人說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其實雲和雨之間也僅是一眨眼工夫,有雲才能有雨,雨後才能天晴。但是,我偏要說翻手為雨,覆手為雲那也沒辦法,所以任何事歸根於自己的想法,你認為好就行,認為不好就拉倒。”

是的,不好就拉倒,我要結束和男友請水掛麵的感情生活,我是個喜歡賭博的女人,賭注就押在亦明的身上。之後,我就知道那雙偷偷觀察我的眼睛是亦明的,我也和亦明很自然開始了約會。他家境不好,母親早逝,弟兄四個他還是老大,每月工資一半要給家裏,我們每次出去大多騎摩托車兜風,逢花錢之處我總是搶著買單。我似著魔般癡迷他,他的每一句話都是至理名言,仿佛一把小金錘敲開我塵封多載的情懷。生活是如此美妙,牽掛著一個人,愛戀著一個人,他喜你喜,他悲你悲,他怒你怒,他怨你怨,來到這世上隻因有他。我那滿是亦明的心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男友的苦苦哀求,父母的苦苦相勸,都不足以抵擋我愛他的誘惑。甚至在亦明流露想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時,我背著父母毫不猶豫地同他領了結婚證。父母生氣得將我拒之門外,我們幹脆就租了一間房,什麼都沒買,就買了一套家具,我買的。當晚,亦明擁著我說他是最幸福的人,好象重又回到母親懷抱,他說看到我第一眼就覺得像他記憶中的母親,所以他發誓不要錯過我。我幸福得暈頭轉向。

父母為我草率的行為傷透了心,我和亦明帶去的禮物被他們扔得遠遠的,大門關得死死的,然而我還是聽見門後母親低低的啜泣聲,含淚扭頭而去的我還是注意到亦明的臉上明顯寫著不滿,一略而過。年輕氣勝的我在當時認為生活是容易的,一切可手到檎來許多人掛在嘴邊的難字實在是莫須有的小題大做,純粹無病呻吟。父母是希望我能在他們的嗬護下避開一些風風雨雨,我卻不接受。待想接受,已時過進境遷。萬物遵循著不容改變的規律,春夏秋冬,依次更替,萬象欣容,倘若硬要變換它們的順序,就違背自然現象。恰如順理成章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強迫令它們顛倒,帶來的隻是不堪的經曆,天順、我順、天逆、我逆,盡管人定能勝天,那要看怎樣的人,而我,隻是一名普通得滄海一栗的女人。

理想與現實總有距離。同居一室令我和亦明有了矛盾,他和我的觀點開始永不相同,空氣裏充斥著一股火藥味,一丁點小事就可以成為導火線。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洗衣,他每次都說沒洗幹淨,做飯,他每次都說不可口,而每次,我都要委屈地同他吵,而每次,他都氣憤德衝出門外。生活,對我來說變了摸樣。隨著時間的推移,亦明倦於與我說話,他回家越來越晚,每天我固執地蜷在床上等他,聆聽夜歸的腳步聲哪一個是他的,近了,近了,掏鑰匙,開門,無精打采地開燈,饅不經心地麵對我的大聲斥責。我的吵鬧又有何用?他開始夜不歸宿,第二天在公司碰見他也絕無愧疚之色,他的凜然反倒令我鎮住。我徹底茫然了,難道他僅僅是將我當做他母親的替身,或著他隻是想找一個母親?一切,都瘋了。我是最瘋狂的,吵得越凶就越後悔得厲害,我不想變成別人眼中的潑婦但我卻經常不可抑製地憤怒,說話越來越尖刻,而他,似乎已決定疏遠我。事實上,我們最大的矛盾是各自的家庭,我的父母不與我們來往亦明口上不說心裏意見極大,而我更是相當不喜歡他的家人,因為他們也相當不喜歡我。在他們的眼裏,亦明是如此的優秀他的老婆應是或有錢或有勢之類,我令他們極度失望極度沮喪時時提醒我高攀了這個家庭,盡管這個家庭從未給什麼我,但他們認為如果是別人他們會得到許多雖然亦明每月照常給家裏錢我沒任何意見。道不同不謀同,我幹脆不理會他們任他們在亦明麵前道盡我的是是非非。我們的生活很拮據,亦明基本不給錢家裏,他要養另外的一個家和他自己,我的錢養自己和家用。錢永遠不夠用,我放棄了許多花錢的習慣,極少購買衣物,錢總用在最需要的地方。我對自己相當吝嗇,但對亦明的要求總是滿足,在經濟上,我從不計較,隻是希望他能快樂,然而他不快樂的日子總多。

這時,公司有一個項目招標內部員工承包,亦明躍躍欲試。角逐者有五位,論資排輩,他是最無希望的。最後出乎意料,是他爭取到了承包權,無人知曉內幕除了總經理和我。為了亦明我好象什麼都做得出來,甚至答應一直對我頗多暗示的總經理的約會,以前我一直裝糊塗。承包後,亦明開始變得意氣風發,心情好對我自然好起來,他還說過他要買一套大房子,再不讓心愛的老婆受委屈。成就感帶來責任感,除了應酬外,他回家的時間逐漸有規律。他常常從背後擁著我,在耳邊呢喃我倆以後的生活,這都是我的希望、我的全部、我的一切。我所做的都是值得的。

沒料到文靜會闖進來。或許她一直在黑暗中如貓一樣注視著我,期待我受傷的機會,然後撲出來,讓傷口暴露在光天化日叫我無處可逃。那是災難的一天,其實也有預兆我的左眼皮莫名眺了一個多星期,我總惶恐將有什麼事情發生但不知如何去避免。在總經理辦公室,四周無人,我坐在總經理腿上,沒有敲門的文靜推門而入,毫無驚訝,她臉上的不動聲色似向我證明她早已了然於心,不知所措的反倒是我,因為我害怕傳到亦明耳中。文靜做出一副識趣的樣子推出,我慌亂不已、懊悔不已,早知會發生如此事情,我又為什麼被總經理強拉坐在他身上不立即站起來,逃脫掉這倒黴的事呢?怎麼辦呀?我隱隱感到後果將不堪設想。文靜和我同一年進的公司,據說她心性很高,至今無固定的男友,對感情,她總言之,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我沒猜到她釣的這條魚是亦明。亦明剛進公司,她就對他頗有好感,而他突然被我半路截走,沒得到的總是好的。其實,亦明各方麵條件並不吸引人,隻是女人天生好鬥,鬥爭可以使她們短暫失去理智,處心積慮地一步步接近自己理想中目標。

我擔憂的事情終於到來了,沒過多久有人吞吞吐吐向我暗示文靜和亦明來往甚密。不需要我費心找尋蛛絲馬跡,他們也大膽向我昭示這些話絕不摻半點水分。亦明的手機全是文靜發的短信,他仿佛怕我看不到一條也不刪特意留給我看的。亦明的心中,已無我一席之地。文靜更絕,不遮掩地在公司炫耀亦明送給她的衣物,公開顯示我是幹打雷不下雨占著茅坑不拉屎。從結婚到現在,我依稀記得,亦明沒送我什麼禮物,有幾次他要買都被我攔住,我是不在乎東西的,因為我知道他沒錢。忍氣吞聲沒帶來任何轉機我是如此傷心但表麵無動於衷,一步步後退,企求能喚回亦明的一顆心,我在想這樣我們就可以相抵了,誰也不欠誰的了。終有一天他會回來的。

但不容我去想仔細,我就挨了跑到公司的總經理夫人狠狠的幾耳光,當著眾人的麵她大聲漫罵。我知道這是文靜幹的。人群中我清楚看見亦明急切地轉身,急切地走開,這件事恍如與他無關,或者是令他顏麵盡失這個丟人現眼的女人怎麼竟是他王亦明的老婆?所有不該出現在太陽底下同露水一樣的秘密都暴曬出來,在眾人的眼裏我成了一個徹頭徹尾不要臉的壞女人。不知自己是怎樣回的家,頭疼得厲害,大腦一片混亂,亦明竟在家中,悶頭抽煙。我癱倒在床上,倆人都沒開口說話,時間在沉寂中流走。我料到他會質問的這副情景說明他早已知道。他還是開口了,令我震驚:“我們離婚把。”我扭頭看他,他厭惡地搖搖頭:“你自己心裏應該明白。”我很想說我明白什麼,不這樣你能承包嗎?我沒問,如果他在乎一知道就會質問的,他早已有離婚的念頭等到了最好的機會。我的心疼得厲害,他撥通電話:“心裏很煩,一塊出去吃飯吧。”文靜的聲音傳來:“犯不著為這種女人煩的,一會見。”他走了,奔向他的幸福,全然不理會我。我一人呆坐房中,夜幕漸漸降臨,屋裏一片漆黑,黑暗中的我不停問自己:“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生活?”一遍又一遍。

似溺水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猛然間我覺得自己應該同亦明好好談談,我不想離婚,慌亂打他的電話,耳際響起他冰冷的聲音:“沒什麼好談的,當初真後悔為什麼喜歡你,假若你有一絲愧疚的話請給我自由,我和文靜會感激你的。”沉默半晌,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好吧,那咱們明天到民政局辦手續。”天啦,我怎麼說出這樣的一番話,我是想祈求他能回心轉意呀,但是,說出的話我也絕不會收回的。亦明一夜未歸,或許祝賀他們的勝利,我一夜未眠,反反複複後悔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我沒料到,在民政局的門口,等來了他的噩耗。

雖說亦明賺了錢,但他沒留一分錢給我。他的家人恨透了我這個凶手。文靜從公司辭職自己當起了老板開了一家服裝店,她說開店的資金都是亦明的他生前就有這個打算現在要完成他的遺願。或許,在這場賭博當中,文靜才是真正的贏家。

給亦明掃墓回來,很想去看看文靜的店鋪。走在熟悉的大街上,這條街曾印滿我和亦明的腳步,遠遠地我就望見了文靜。她的店鋪裝飾不錯,麵積也可以,她正抱著一個大約一歲的嬰兒站在門口,旁邊是一個頗似亦明的男人,乍一看令我心一驚仔細一瞧原來不是,這就是她的一家了我心想。注視著文靜小婦人般甜蜜摸樣,一股暖流自上而下,她結婚了,我莫名高興。恩怨已隨時間而流逝不管以前如何我和她都不應回憶在過去裏,待到白顏染鬢將有多少值得回味也不枉來此生一遭。文靜沒有發現我,我含笑與她擦身而過,我們僅是彼此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戲演完,演員就該退場,下一輪戲開始之際,新的演員就整裝上場,這就是生活。

天際,有團烏雲,不禁想起亦明的話“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切的翻雲覆雨已過去。抬頭仰視天,仿佛瞧見亦明,他對我微笑:“我會祝福你。”“謝謝,”我在心中說“我也祝福身邊的每一人。”此時,我的眼角又濕潤了。三年了,我該去看看母親了。

父親的愛情

晚上,妻子於麗對丈夫方舟神秘地說:“你爸可能有女人了,今天我在洗衣服的時候聞到了一股香水味。”

“不可能。”方舟反應很強烈。

之所以夫妻倆有這樣的反應,是因為方舟的父親方正強和母親趙娜離婚已十幾年。

這之間父親從一個中年人過渡到幾近老年的行列,於情於理年輕點的時候該辦的事未辦,一大把年紀了還折騰什麼呢?父親是個本分簡單的人,這件事似乎不太合情理?但又似乎在情理之中,以前父親為了兒子不考慮個人問題,如今兒子已成家立業。何況父親事業有所成,他考慮個人問題也在情理中。

每當小夫妻抱在一起,偶爾也會想起隔壁父親孤獨的身影。但那都是一閃而過的,沒有什麼能讓歡愉打折扣。

今天可不同,父親有女人對小夫妻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波折,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打擊。倆人大學畢業後,幾乎一直沒有好好工作過,大部分工作都是因為嫌累工資低而告終。唯一可靠的生活來源是父親,父親說過隻要他們安定團結,花費點都是開心的。萬一父親有了女人,那就不會那麼慷慨對待他們小夫妻羅。這點是無疑的,就拿感情來說本來對家一心一意的父親,總要分心給別人,更何況經濟上的損失,那將不計其數。誰能讓父親的男歡女愛之心複活起來?那肯定是個壞女人……他們都無心戀戰,於是幹脆背靠床頭坐著說話。

“你能肯定爸爸的衣服上有女人的香水味?”

“這還有錯?平時爸爸的衣服都是我給洗的,除了煙味還是煙味,這回香水味似乎蓋過了煙味,我留意了,那味主要集中在胸前,肯定是擁抱造成的。”

然後,又皺著眉頭:“都這把年紀了還找女人?”

“別瞎說,等觀察一陣子再說。”順勢躺了下去,抱著老婆的腰說:“不管它了,我要了。”

等要完了,本來倒頭便睡的他,今天怎麼也睡不著。

撇開自己是父親的兒子不談,父親可以算作有車有房一族,甚至可以算作單身貴族。因為男人的年齡是一種資本,男人年齡大點反而是穩重可靠的標誌。何況父親五十出頭,略顯年輕,身材沒有走樣,那是最值得驕傲的。年輕時候的父親就像電影演員梁家輝,現在可比梁家輝顯年輕多了。

如果父親真有女人,那是個怎樣的女人呢?年齡在五十左右?四十左右?三十左右?還是更加年輕?是本地人?外地人?不會是外來打工妹吧?拽著個本地男人就要結婚,等騙到了錢就消失。

這種女人最可怕,為了達到目的,竭盡勾引之能事。父親要是真遇見這種女人就完蛋了。

父親這些年當了付總,家裏得到的實惠自己都是有深深體會的。

自己混出大學後就帶著個女友回家,聽說自己要結婚,父親二話沒說,馬上把家給裝修一新,在全市最大的飯店為自己舉辦婚禮。

在裝修家的時候,爸爸問過自己,結婚後希望小倆口單獨過還是和父親在一起。

在和於麗商量後決定和父親住在一起。

當時的決定大半是出於自私。因為自己和於麗都沒有找到工作,沒有經濟來源。父親是山,當然就背靠大山吃大山了。另外,也防止父親一個人生活難免孤寂更容易找人。父親找了個女人來,當然要分心,最重要的是財產,肥水要外流的。自己是父親唯一的孩子,父親不找人,父親所有的看得見的、看不見的實惠就無疑都是自己的。

記得,父親在自己結婚前一天晚上,和自己談了一次話。簡單、明了。

“明天,你就要結婚了,結了婚就是大人了。以後好好持家,爸爸的責任也盡到了,今後你要自己多努力了。等定下心來好好找個工作,於麗也一樣,年輕人不工作可不行。”

……

想著、想著,自己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方舟是一個從小生活在父母嗬護中的孩子,在他的記憶中,父親和母親從來沒有打過他,甚至罵過他。隻是父親和母親個性不和是人人都看得出來的,母親是個不饒人,固執又自私的女人,和誰在一起都會發生矛盾,父親的大度最終沒能挽住婚姻。每當母親的暴躁似乎蓋過父親的沉默在暗暗高興時,父親許多年的忍耐也到了極限。

離婚後的母親似乎收斂了些惡習,因為從那以後方舟再沒看見過母親暴躁的一麵。有時方舟甚至忘記了曾令自己討厭的母親暴躁的一麵,反而有點同情母親的孤獨。

經過歲月的洗禮,父親和母親在個性中磨去了各自的觸角,變得容易相處了。因此,心裏也一直希望,有一天父親和母親又重新生活在一起。這可能是所有單親孩子的想法吧。

確實有一部分人選擇了複婚。但決不可能是方正強和趙娜。

因為,方正強是個有原則的人,這點方舟是不會知道的。

方正強也確實有了一個女人。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像秦嵐這樣一步步走進方正強的心的。

秦嵐是市文化局的幹事。在一次全市舉辦的單位彙演中倆人相識,在一個熱心朋友的口中,秦嵐得知方正強單身的身份。秦嵐也是個離過婚的女人,今年三十六歲。

對正想尋找夥伴的秦嵐來說,方正強的條件正符合自己的心意。

成熟的女人,隻要稍加努力,是會綻放無窮魅力的。何況秦嵐是個論長相、論學曆、論收入都不錯的小資女人。這年頭,男人圖的不就是安逸嗎?

有了這些條件,上了這個檔次,對她的進攻男人不需要過多的防備。在幾次的來訪後,方正強對秦嵐有了一定的好感。當然秦嵐的自然得體得分很高,讓方刮目相看。

以至,在一次將近午飯的來訪後,方和秦第一次共進了午餐。

方在離婚後還是第一次單獨和異性用餐,他仿佛回到了談戀愛的時候,這是秦嵐給他的錯覺,她就是這樣一個讓人對她不設防並且給人溫暖感覺的人。何況,方正強並不傻,他看出了秦嵐對他的有意思。這回他沒有像以前一樣選擇回避。

其實,方正強並沒有真正戀愛過。當時,是他在同一個單位工作的未來丈母娘看上他後,一次次約他上她家裏吃飯,在情麵、在懵懂中完成了婚姻。話又說回來,在男歡女愛中,他也確實迷戀過趙娜,迷戀過這個使他成為男人的家。

在閱曆中,他更理解了家的含義,他覺得這個家裏缺少了東西,這也沒有妨礙他為這個家的努力,相反唯有努力工作來減輕並忘記家給他帶來的煩惱和困惑。更何況趙娜家的倆位老人視他為親生兒子。

可以說結婚以來他一直過著忍辱負重的生活,唯有兒子給了他親情的溫暖。

不必再說了,轉眼又是十幾年。

眼前的一切讓他感覺清新,他甚至想像小男生一樣去談一場戀愛。誌趣相投的人總是容易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