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解她的恨,因為他同樣恨過黃權升,甚至恨得又導演了黃權升的家破人亡。
“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話了。為什麼黃權升的那一磚不把你也拍成癱瘓呢?”吳玉琴不依不饒,依舊冷冷的說。
“那我要如何做才能消解你的恨意呢,玉琴嬸子?”李小壞慢慢轉過了身來,盯著吳玉琴。
她確實不再那麼珠圓玉潤了,雖然依舊有著徐娘半老的風韻,但掩飾不了眼角的魚尾紋。
吳玉琴向目不斜視的向著李小壞的方向走了過來,一步步逼近。
李小壞再次低下頭,不敢看她,隻是用目光盯著地上,丈量著她漸行漸近的氣勢。
來吧,他都能承受。
“啪”的一聲清脆的一響,吳玉琴甩了李小壞一記重重的耳光,李小壞白淨清秀的臉上印上了五個紅紅的指痕。
下手好重,吳玉琴顯然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李小壞隻覺得一陣昏暈,眼冒金星,可他一句話沒說,依舊低著頭。
冤冤相報何時了,該來的還是要來,如果這樣她能解氣,那就讓她繼續扇吧。
吳玉琴見李小壞沒有任何的反抗,默默的承受了她這有生以來最重的一巴掌,心反倒先軟了。
也許,那一年,他還隻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吧。吳玉琴想。
“你能跟我來看看嗎?”吳玉琴看李小壞依舊低著頭,說了一句。
“嗯?”李小壞不知道她要幹什麼,一抬頭,看到吳玉琴已是滿眼的淚水了。
那是什麼樣的淚水?屈辱?解恨?抑或僅僅是又一次內心莫名的觸傷。
“過來。”吳玉琴說著轉了身,向她的宿舍走去。
學校的教師宿舍就在教學樓的後麵,剛才那兩個老師就領著戲班的女子過去的。李小壞不知道吳玉琴要幹什麼,但也沒有辦法,隻好心情沉重的跟在後麵。搬麻將桌的事情隻好擱下來了。
這是李小壞第一次進吳玉琴的家,學校分配給老師的宿舍,三房一廳,大廳就一台半舊的彩色電視,一個脫了皮的沙發,和一個陳舊的破衣櫃,雖然簡陋,但是顯得還算幹淨。
不過,進了大廳,吳玉琴並不做停留,直接又開了一個房間的門,然後對李小壞說:“進來。”
李小壞跟著走到房間門口,卻不禁皺了皺眉頭。
房間裏傳出一股難聞的氣味,灌得他的呼吸道難受至極。
“不習慣是吧?”吳玉琴說著摁開了房間裏的燈,“可你知道不,這樣的狀況我已經忍受了幾年。”
聽得出來,吳玉琴對現狀非常的不滿。
房間裏的燈一亮,李小壞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那個男人——曾經無比風流、牛逼閃閃的校長吳青,此刻卻像個木乃伊一樣,一動不動,那難聞的氣味就是從他身上發出來的。
李小壞看著躺在床上的吳青,心裏很不是滋味,甚至相當的難過,一個曾經生猛無比的人,因為他的一磚成了現在的行屍走肉生不如死,他無法不譴責自己。
“玉琴嬸子,我對不起你們。”李小壞走到窗前,低聲說了句,然後看了看床上的吳青。
隻見吳青閉著眼,臉如死灰,聽了李小壞的話,似乎有點感覺,放在邊上的手似乎曲了曲,不過也僅僅是曲了曲,便啥反應都沒了。
“當初,你還不如一磚頭結束了,我也免得這麼遭罪了。”吳玉琴突然說了句讓李小壞大為吃驚的話。
不過李小壞想了想,覺得吳玉琴說得也不無道理,幾年如一日的照顧一個癱瘓的人,不但要照顧生活起居方方麵麵,甚至還要幫他拉尿拉屎,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的。現在的人,因照顧一下婆婆公公的生活起居而鬧離婚的都一大把,何況是照顧這麼一個癱瘓的植物人呢。應該說,吳玉琴這麼多年來無怨無悔的照顧,已經讓人肅然起敬了。可說出這樣的話,還是讓人吃驚的。
“玉琴嬸子,這……”李小壞看了看吳玉琴,卻無話可說。
“要不,你現在把他結束?”吳玉琴接下來的話無疑更加讓李小壞大驚失色。
“嬸子,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李小壞退了一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