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筆如有神
說三道四
國人講究吉利數字,好像已有不少年頭了,隻不過是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而數字吉利不吉利,主要是與諧音有關。如“三”是生,“四”是死,當然是選三不選四。還有“八”是發,比生更有吸引力,於是人們更加趨之若鶩。其他的“吉祥號”有“六”——六六大順;“九”——長長久久。
從選手機號和固定電話號,到拍賣車牌號,可以看出人們對吉祥數字的熱衷;從樓層、房號、電梯上沒有4、14、24……可以看出社會對吉祥數字的認同。
本人雖然手機號尾數是“6633”,辦公室電話號尾數是“999”,但不等於認同吉祥數字。當年我在深圳人壽保險公司工作,有一個辦公電話號帶有“44”,大家都不樂意要,結果我就認領了。我在深圳家中的電話號碼也有“44”,多年來,朋友、同事都要幫我換成全部是吉祥數字的號碼,我也不為所動。
我還給大家講過一個例子,80年代末90年代初,廣東省公安廳分管交通管理的副廳長曹子東先生的車牌號是“GA44—4444”。據說,當時公安幹警們對“GA44”落到廣東有意見,曹副廳長聞言後身先士卒要了這塊車牌。結果,埋怨情緒、不安心理頓時銷聲匿跡,而曹廳直到光榮退休也平安無事。
中國文化博大精深,細究起來,每一個數字都可說是既吉祥又不吉祥。試舉幾例:
“一”是起點,“一”是最先。車牌號“00001”基本上是該地區黨政機關最高首長座駕。但也有“一無是處”,“一塌糊塗”。粵語中“一哥”既可以指最大“老板”,也可是指“笨蛋”;“一”還是“死”的代名詞。
“三”也不全是生,還有三長兩短的可能;“四”也並非死,還有四季平安、四世同堂、四海升平。“六”也不是吉祥到底,還有六神無主、六親不認,“六六六”甚至是一種禁用的劇毒農藥。“八”也不一定發,還要提防七上八下呢。“九”是最大的個位數,“九五之尊”是皇上。但也不定是“長長久久”,老人家的忌日就是“9月9日”。
數字還有一個組合搭配的問題,如果粵語“8”前麵配上的是“5”即“58”,就是“不發”的意思;“28”是“易發”,但“528”就是“不易發”了。“167”、“169”的粵語諧音更是罵人的話了。
所以,大可不必糾結數字是否吉祥,那樣會太累的。
文字重複
文字重複,往往是為了強調某個意思,是一種修辭方式,但用不好就是囉哩吧嗦了。
據說賦詩作詞要盡量避免重複用字,然而不少文學大師卻是刻意為之。如歐陽修的“庭院深深深幾許”,三個“深”字疊用,強化了庭院之深。還有王安石的《遊鍾山》之一:“終日看山不厭山,買山終待老山間。山花落盡山常在,山水空流山自閑。”在這首28個字的七絕詩中,“山”字出現了8次,可能在中國古典詩歌中也是絕無僅有的;而且詩意流暢,前後照應,實為佳作。
另一種情況,是在同一篇文章或者同一本書上多次重複出現相同的文字。讀大作家李國文的《中國文人的活法》,發現他老愛用“人五人六”來譏諷他所鄙視的人。這可能是作者習慣成自然,但也較鮮活地體現了作者的性格與文風,讀來令人忍俊不禁。
讀《毛澤東選集》第五卷,老人家多次講到共產主義是“一萬年以後的事”。想一想,在當年麵臨蔣介石挑起全麵內戰時的來勢洶洶,毛主席說“最多不用5年,就可以徹底推翻蔣家王朝”(事實上隻用了3年時間)。而在建國後說到何時實現共產主義時,毛主席多次重複說是“一萬年以後的事”。看來這位偉人的頭腦還是很清醒的,絕非是習慣性重複。
本人寫過幾本拙著,重複引用較多的,一是西點軍校的校訓:“責任、榮譽、國家”。二是二戰時麥克阿瑟將軍的名言:“隻有不怕死的人才配活著!”三是美國前總統肯尼迪的名言:“不要問國家為你做了什麼,而要先問你為國家做了什麼。”
我的老領導蘇銳石總經理說過,一個觀點,隻要你和別人說上100遍,你的觀點就會變成別人的觀點。當然,這不同於戈培爾的“謊言重複千遍就會成為真理”。因為後者講的是謊言的傳播,而前者指的是思想的交流。不過,很難有人會耐心聽你說重複多遍的話。所以,還是文字重複為好。
下筆如有神
下筆如有神
中國關於寫作的格言有兩句是最著名的,一是“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二是“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二者都強調讀是寫的基礎,這也有道理,讀得多了自然見多識廣,不會搜索枯腸也憋不出幾個字來。
不過,也並不全對。孔夫子讀書讀得夠多的吧,但也沒見他下筆如有神。他是“述而不作”,壓根就不寫。就連僅有23萬多字的《論語》,也是孔聖人的徒子徒孫們編撰整理而成的。
下筆如有神,指的自然是寫作速度。怎樣才算“神”?寫了《一地雞毛》、《手機》等無數作品的劉震雲,據說每天上午、下午各寫3個小時,每天創作3000字左右。
這已是很不錯的業績,平均每天創作3000字,一年就超過百萬字,寫幾十年就是幾千萬字。遠不止“著作等身”,就是“汗牛充棟”也打不住。
然而,比他“神”的作家多得很。金庸在香港辦《明報》時,除了寫社評,還可以一天寫8000字的《神雕俠侶》連載文章。而據說自有人類以來,漢字寫得最多的人是香港老作家倪匡。他年輕時曾創下過1小時寫4500字的紀錄,自謂“漢字寫作,速度之快,世界第一”。現年77歲,一天還可以寫兩萬多字。
中生代的碼字高手是現居大陸的作家溫瑞安,改編自他同名小說的電影《四大名捕》正在熱播。1992年時,有人統計,時年38歲的溫瑞安已出版著作382部。如今,他已58歲,每天還給7個專欄寫稿,一個小時能寫4000字。
有意思的是,寫作高手們在總結經驗體會時,都是強調多寫,而非多讀。當記者問及倪匡創作靈感源源不斷,有何秘訣時,倪匡說:“秘訣就是一個字‘寫’!作家就是要寫,靈感是隻有將稿紙攤開,才有的。”
剛在大陸推出暢銷書《故事照亮未來——通往開放社會的100個觀念》的台灣作家楊照,說得更為生動:寫作不同於遊泳、騎自行車,學會了就會了,終其一生不會忘記;寫作比較像拉小提琴和彈鋼琴,當你停下來,五年十年不拉不彈不寫,不會就是不會了。
我想,這是符合實踐論觀點的。如果不能堅持經常寫、持之以恒地寫,就算讀書再多,也不會下筆如有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