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達也喝了一口,問:“我叫胡達,你叫什麼呀?”
“裴美華。”
胡達沒聽清楚,又問了一句,“你叫什麼?”
女人攆起纖紅修長的手指在桌子上蘸著水寫了“裴美華”三個漢字。
胡達看了看,“咦,怎麼不像是外國人的名字呀?”
“是啊,這是我的中國名字。你是醫生?”
胡達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是醫生呀?”
裴美華得意地一笑,“我爸爸,我媽媽,我哥哥,我弟弟都是醫生,你們醫生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質,一看就看得出來,這是一種類似傳教的神父的那種氣質。我喜歡醫生。”
胡達點點頭,“這麼說你們家是醫生世家了,為什麼你不當醫生呀?”
裴美華可愛地挑了挑眉毛,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讀書不行,喜歡玩,喜歡旅遊,沒辦法讀那麼多年的書,所以,隻能做別的了。”
“你是做什麼的呀?”
“畫商。”
“畫商?”
“是啊。”
“那可是大生意呀。”
裴美華又喝了一口酒,這一口她喝得比較大,放下杯子,她說道:“小生意。是這樣的,我們西方有很多人喜歡畫,但是因為經濟方麵的原因,
買不起名畫,所以就買一些名畫的仿製品放在家裏,我就是做這個生意的。大批量地從你們這裏買一些仿製口賣回去,賺錢。”
“你的中文說得很好呀。”
裴美華無奈地攤了攤手,“沒辦法啦,在你們這裏做生意,如果語言不行,一個會被人家騙,再者溝通起來也麻煩。”
“你在哪兒學的中文呀,學得這麼地道?”
裴美華指了指桌子,“就在這裏呀,這裏是酒吧,有許多懂英文的人,我就跟他們交朋友然後向他們學習中文。
你知道我的老師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他說:要想學習一個國家的語言,最快的方式就是和這個國家的人成為朋友,甚至於男女朋友。”
胡達點了點頭,“你的老師是個聰明的人。不過,你可能不知道,在我們國家的價值觀裏,來這種地方的男人都不是什麼好男人。”
裴美華怔了一下,接著咯咯地笑了起來,“那你是不是好男人呀?”
“我當然不是了,我們國家的好男人這個時候都是在家陪老婆的,沒有人會到這裏來的,來這裏的人大多是來找一-夜-情的。”
“你也是嗎?”
“當然。”
“你沒有女朋友或者妻子嗎?”
“以前有,現在……”
“現在怎麼了?”
胡達就把於素雲怎麼死的事跟這個洋妞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等他說完了,才意味到一件事——自己怎麼能和一個陌生的洋妞說這種事呢?
應該是酒的緣故吧。
胡達喝的威士忌是沒加冰沒加飲料的,很烈,很容易上頭。
裴美華有些歉意地說:“對不起,是我不小心勾起你的傷心事了。“
胡達傷感地搖搖頭,“沒關係,你不知道,這件事一直壓在我的心裏,我都快瘋了,一直就想找個人好好地傾述一下,今天,正好對你說了,是我應該謝謝你才對。”
裴美華向胡達亮了亮杯子,“可以,再請我喝一杯威士忌吧?”
胡達沒想到她這杯酒這麼快就喝完了,他自己的酒也喝完了。
胡達站起來走到吧台處又向小強要了兩杯威士忌端了回來,遞給裴美華,又要給他加冰。
裴美華伸手攔住他,“這麼美味的酒,加冰實在是太可惜了,你也跟你一樣吧。”
端起杯輕輕地碰了胡達的酒杯一下,接著講起了她的往事。
她是烏克蘭人,三歲的時候和父母家人一起移民到美國,剛開始學油畫,後來各地旅遊,來到這裏時愛上了這個國家,就住下了。
胡達問:“交過我們這裏的男朋友嗎?”
裴美華搖了搖頭,“你們這裏的男孩子好像有點怕我,對我非常的客氣,是那種疏遠的客氣,用中文怎麼說呢,叫‘敬而遠之’,這是因為什麼呢?你能不能告訴我呀?”
“可能是不自信吧,我們這裏的男人一般對女人有一種駕馭的想法,可能是他們認為不能夠駕馭你們這些洋妞兒吧?”
“駕……駕……馭是什麼意思呀,怎麼寫?”
胡達在桌子上蘸水寫了“駕馭”兩個字,然後想了想,說道:“駕馭的意思就像一個騎手和一匹馬的關係,如果一個騎手認為自己沒有能力騎這匹馬的話,通常他們不會接觸這些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