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不明白,後來我就懂了。
鍾叔每天早上出門,晚上回來,一回來就問我筆記上的東西看了沒有。方士筆記上記載的東西太多了,我按照鍾叔所說的正拚命死記硬背當中。
鍾叔說:“等你把東西都背下來了,接下來就慢慢融會貫通,這種事情還是要多實踐,等到北京安定下來後,你要開始跟著我係統地學習,筆記上的本事也要一並學起來。”
是的,鍾叔決定跟我回北京。
他說他居無定所,去哪都無所謂,既然我之前在北京打工,那就去北京吧。
“我雖然沒有你老爹研究天眼研究的那麼透徹,但我也知道天眼的威力絕對不僅於此,小子,既然你要跟著我,那就哪樣都不能落下。”
因為鍾叔這句話,我整個人累成狗。他讓我每天盡量維持開天眼的時間,爭取以後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能開著天眼視物。
老實說我仍然不太習慣開天眼的感覺,實在是信息太繁雜了,在沒有刻意控製的情況下,我一開天眼,視野所在範圍裏的東西全都清楚的可怕。
風的流動,水的流向,劈裏啪啦手機打字的聲音,角落裏躲藏著的陰鬼,某些女人肚子裏拖出來的嬰靈,掛在肩膀上的索命鬼,整座城市似乎都向我攤開,任憑我審閱。
半個月後我背著簡單的行禮,鎖好門,將鑰匙揣進兜裏,最後一次深深看了一眼老爹的家,跟在鍾叔後麵離開了村子。
那一天村民們都來送我,我站在大槐樹底下,視線從一張又一張隱含著高興和期望的臉孔上劃過去,心逐漸安定下來。
今日一別,我這輩子應該都不會再回來了。
這件事我知道,村民們也心知肚明。
鍾叔招呼我:“走吧。”
我點點頭,把視線從生養我的村子裏收回來,轉過身子。
“金子!”忽然有人叫我。
我驚訝回過頭。
“有時間就回村子裏看看吧。”叫住我的人臉繃得通紅,神情局促不安,眼睛不太跟我對視。
但我還是從他的話裏聽出了真誠。
我對他笑了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是啊,金子,雖然…但是這裏畢竟是你長大的地方,有時間還是回來看看吧,給你老爹掃掃墓。”
僵局被打破,又有一個人這樣對我說道。接下來陸陸續續有人對我說了同樣的話。我聽得心頭發熱。
這個村子是我的家鄉,這些村民們逼死了我的父母,但是也養大了我,恩仇交加在一起,我心頭百感交集。
良久我終於緩緩點頭:“會的,等我安定下來後,我會回來看看的。”
這句話一說出口,我一顆心忽然輕鬆了起來。
活人墓的事情已經結束了,曾經深埋在底下的秘密重見天日,而我也跟往事告別,新生活從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