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皮休王的態度看,他應該知道是莫刑就是內鬼,但今天甄男進內城時,卻看見莫刑依然高座殿堂之上,這讓他不能理解。
“本王說過,本王有難言之隱,請你不要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皮休王口氣略顯不耐。
甄男沉默著,兩眼不帶妥協地盯著皮休王。
三秒之後,皮休王將視線移開,半是自嘲半是嘲諷道:“嗬!金瞳之眼,果然叫人不敢直視!”
甄男有意和緩氣氛,帶笑道:“王上請包涵!但這是你第二次提到難言之隱了,晚輩如果不堅持,恐怕你老人家會有第三次。”
“好吧,既然你這麼咄咄逼人,本王就跟你實話實說。尹樂樂罪大惡極,按律當斬,但本王抓而不殺,而且不追究莫刑的責任,不是本王有意包庇,而是另有原因,這個原因,就是你!”
“我?”甄男訝然發問。
皮休王滿飲一杯,放下杯道:“對,就是你!你應該知道,尹樂樂的族爺爺是皇城二長老,而且是這屆福契人大賽的總指揮。尹樂樂之所以走到今天,與你脫不了關係,我如果把這小子殺了,尹長生或許奈何不了我,但你是要參加福契人大賽的,他要對付你卻易如反掌。尹長生原本是打算讓他這個族孫參加福契人大賽,取得福契人資格後,登上晉階之梯的,但最終因為你的因素而沒有實現。現在尹樂樂雖然逃了,但尹長生肯定餘怒未消,我在這個時候處置莫刑,就等於火上澆油,而他的怒火,最終依然會發作到你這個始作俑者身上。”
助人卻不邀功,而且所謂難言之隱,其實是不想看到自己尷尬。這番話讓甄男心生愧疚,同時越發敬重皮休王的為人。甄男提壺恭恭敬敬給皮休王續滿茶水,用動作表達歉意。
“王上,晚輩知道你做這些是因為晚輩身份特殊。”甄男放下茶壺,道,“但讖言所指,晚輩不僅是克煞星,還是福煞星。一直以來,晚輩深受這兩個相互矛盾的讖言所困擾,卻無人能為我解惑。現在,我想親耳聽王上告訴我,我究竟是克煞星還是福煞星?還有,你希望我是克煞星還是福煞星?”
“你是什麼或不是什麼,隻有你自己知道!”皮休王雙目霍霍,沉聲道,“但本王相信,你的內心已經有了答案!與本王一樣,你選擇與血煞王為敵!”
甄男心平氣和道:“幾個月前,我不認識什麼血煞王,也沒聽說過王上的大名,那時候無所謂立場,也談不上誰是誰的敵人。但現在,我的心態變了,不僅是因為我的朋友王惠被血煞所殺,而且更因為我在幽靈星有了朋友,有了牽掛,我希望在我離開之後,留在幽靈星上的朋友們能生活得富庶平安。所以,無論我的身份是什麼,我都將與血煞和血煞王為敵!”
“你的立場,其實本王已經知道了……”皮休王微微走神,他想起之前對甄男的一次次考驗。
自從知道甄男身負兩個古老讖言後,皮休王一刻也沒放鬆對甄男的考驗。考驗的結果讓皮休王稍感放心,無論哪個讖言為真,甄男都長著一顆克煞星的心。
有一顆與血煞為敵的心就足夠了,皮休王已經豁然。
無關乎命,隻關乎心!行由心生,心正則行端,至於天命,哪就交給天命好了。此外還有一條關鍵因素,皮休王一度曾對甄男動過殺心,隻不過動手之前,皮休王曾征求過玄武的意見,玄武告誡他要順其自然,別試圖幹擾天象,他才作罷。
皮休王已然有了立場,那就是與甄男並肩作戰,共同對抗血煞王,否則他斷不肯給甄男與自己長談的機會。
“我與血煞是友是敵,王上當然知道……”甄男接住了話頭,聲音開始發冷,“隻是,王上如此在乎晚輩的立場,難道準備把對付血煞王的希望都寄托在一個區區丹境的陽人身上?”
“此話怎講?”甄男語氣中流露出濃濃的嘲諷意味,皮休王聽得極不舒服,也莫名其妙。
“罡風白晝頻發且愈演愈烈、福契人大賽波雲詭譎、血隱者蠢蠢欲動、血煞門動作頻頻、血煞王複活在即。此刻的幽靈星,已是風雨飄搖,隨時大難臨頭。那麼王上請告訴我,在此危難時刻,除了考驗晚輩,你還做了什麼,幽靈皇又做了什麼?”
一路走來,甄男都有一種孤軍奮戰的無力感,每每關鍵時候,幫忙的不是皇族,掣肘的卻往往與他們脫不了關係。這些話,這種委屈,憋在肚裏很久了,今天總算遇到一個肯心平氣和與自己交談的大人物,甄男索性說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