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如果有的話’。如果我沒有想出幫助我們的女兒走出陰鬱的辦法,我又怎能擺脫這樣的痛苦?”“啊,你的表現卻於你不利。但我始終了解你是深愛著孩子的。瞧我多麼愚笨、多麼卑鄙啊。我怎麼能懷疑這一點呢?但在我心裏,存在著兩個難點:一是我不能夠相信你曾經心懷怨憤;其二是誰會將這樣怨憤的情緒和我們女兒天使般的麵龐聯係起來呢?相信我吧,你正在一種病態的幻覺中經曆苦痛。倒是你,而不是多蘿西,需要全麵的改變,包括環境的改變和思維的轉變。”我該怎樣說服他呢?萬一再惹他厭惡怎麼辦?但是若要解救多蘿西,就必須得有所作為。而且他怎能一時間就認為我會對自己的長女毫無慈愛呢?“對我有點耐心,喬治。我想從頭到尾講給你聽。你還記得在我們教區的花園裏那條蔭翳的小路上你向我求婚嗎?我當時費了多大的力氣向你表示我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可愛,在家庭中並不為人所愛。我告訴過你我的脾氣不好,總是會隨意發怒。一丁點的事情都會讓我鬱悶好幾天,我的心情會被烏雲籠罩,簡直不能夠和任何人講話,也不會注意到任何人。而我的姐姐埃絲特,不是我,才是家裏受到萬般寵愛的孩子,孩子們都喜歡她,我的父母疼愛她,村裏所有的親戚也都讚賞她,鄉鄰們必須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來對待教區長的女兒們。你回憶起這一切了嗎?”“當然。可這又怎樣?我從未對我的選擇有所後悔,也從未希望要娶埃絲特,她是我們最好的朋友。”“親愛的,你誤解了我所說的話,你以為我是出於慷慨大度和謙恭禮讓才這樣說的。我告訴你真相所付出的一切努力是出於我對美德的顧慮,但到最後我還是放棄這樣做了。你會對我讚賞有加,卻對我可愛的家人少一些寬容,因為,他們的確不‘看好’我。我很討厭這個詞。放棄告訴你真相、表現出‘真我’的努力不一定會使我因此而內疚。事實是,你的愛讓我成為我所被相信成為的人,我曾以為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好吧,我那樣做不對嗎?我們的婚姻生活曾有過一絲不快嗎?”“啊,親愛的,結婚的頭兩年對於我來說是怎樣的生活,你知道的是少之又少。你閱讀報紙,我會不滿意,你若在你的書房待上半個小時抽抽煙,或者和一個朋友聊上一個小時,又或者你欣賞另一個女人,這所有的一切,我都會心有抱怨,我會因此一連幾天保持沉默,甚至是幾個星期。可是你始終無所顧忌,隻是對你可憐的‘愛妻’充滿憐愛,加倍安撫她,你愛她越多,她反而變得愈加沉鬱和易怒。
你說,她‘身體不舒服’,因此你計劃了一次短期國外旅行,正像你現在為多蘿西所做的一樣。我確信你的愛最終會使我走出陰鬱。我終於感到自己被那些陰鬱的情緒給擊垮了。我飛快地逃跑,我疾步行走,我如饑似渴地閱讀,但始終不能克製自己,直到我們第一個孩子呱呱落地。這是造物主賜給我們的禮物,我們的小多蘿西。她嬌嫩的手指拯救了我,這甚至是連你的愛都做不到的。但是天呀,喬治,你難道不明白嗎?”“可憐的瑪麗!我懂了。你的痊愈是以我們的孩子為代價的,你所感到的困擾遺傳給了多蘿西。我明白,這是你的想法。但我還是認為這是一種病態的幻覺,而且我仍然相信短暫的旅行會治愈你們母女倆的不適。”“你說得好,是母女。那則諺語不應該是‘被燒傷的孩子怕火’,而應該說成‘被燒傷的孩子最早去點火!’我想如果我看到舊事在身上重演,我會舊病複發的。”喬治坐在那兒冥思苦想了一會兒,我對他的恐懼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臉龐充滿了對我們母女倆的憐愛。“瑪麗,你知道嗎,我專橫地對待你的努力,我懷疑我這樣做是否正確,而且也不理解你所提出的解決方案。你介意我再請來我們的老朋友埃文斯醫生,聽聽他的建議嗎?我以為,畢竟對他來說,這是他的業務,他比我在行得多。”這就更加糟糕了。今天的痛苦還要持續下去嗎?我們,多蘿西和她的母親,要在瘋人院裏度過餘生嗎?我望著我的丈夫,他讀懂了我的眼神。“夫人,不是那樣的!你現在真是太荒唐了,請允許我嘲笑你,以此來緩解一下。現在感覺好多了,我明白了。幾年前,醫生們從未診斷過這類病症,直到醫學界認為這類病症代表著瘋狂。但是我們改變了這一切,你有那樣的念頭真是發瘋了。你並不了解埃文斯醫生談到的思維和大腦之間的相互關係是多麼有趣,還有思維和性格之間的關係。他是那麼平易近人,而且是能勝任這一切的。他曾在萊比錫進修,在萊比錫研究者們對大腦及其運作有了比我們更深入的了解。埃文 斯醫生他每年都要進修,以使自己緊跟學術前沿。並不是每一個地方都有幸擁有像他這樣的人的。”我想他將我看成世俗的水平了。我的回答平淡無奇,就好像通常對詢問天氣的回答一樣。直到喬治這樣說道——“那好,我們什麼時候去請埃文斯醫生來?我們要對這件事深入了解,越快越好。”“好的,明天就請他來吧。告訴他我告訴過你的一切。如果你願意,我會回答埃文斯醫生更進一步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