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琴啊了一聲,伸手一下子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巴,說,“斌,你可千萬不能幹傻事啊,現在有多少人想當公務員啊,我們這個巴掌大的小鎮,鎮政府都有好多人削尖了腦袋要往裏鑽呢,你丟了這份工作,別人還不說你是大傻瓜啊,我們的父母也都不會答應的。”
“琴,你不知道,我一個外地人,在那裏混得很不容易啊,我無親無故的,什麼事都隻能靠自己。”我說,心裏湧起了一絲委屈。
“斌,我知道,你為我吃了很多苦。”文琴的眼眶濕潤了,“我不能再拖你後腿了,咱們還是分開吧,這樣你可以無牽無掛去發展自己了。”
“琴,你又說傻話了,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的。”我感到內心一股溫熱的東西湧了上來,我抱緊了文琴,安慰她道,“這事情你別著急,總會有解決的辦法,請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文琴的身體在我的懷裏顫抖著,我似乎能聽到她的心跳。
第二天,我和文琴特意到原來我教過幾年書的鎮上中學走了走,因為是放假,又趕上年底,老師和學生一個也沒有,校園裏顯得很冷清,水泥路上落滿了枯黃的落葉,我的腦海裏浮現了當年那段艱難的考研時光,想起了和文琴熱戀的甜蜜時光,竟產生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我從一個整天吃粉筆灰的孩子王到成為一所重點大學的研究生,到一個東部發達地區地級市的國家公務員,這種變化不能說不大。身份似乎變“高級”了,但快樂反而少了,以前在這裏當孩子王的時候,整天雖然也辛苦,但每天都精神飽滿,似乎有使不完的勁,而現在呢,走到了外麵,走進了機關,卻變得不快樂了,變得畏首畏尾、暮氣沉沉了。人生啊,真是一杯五味雜陳的酒,隻有喝到自己的嘴巴裏才知其中味。
在文琴家呆了一天,我帶著文琴回家裏看了父母,村裏人見我回來都用很羨慕的眼光看著我,有的鄉鄰還特意趕回來說了很多的恭維話,說什麼以後當大官了,要對鄉裏鄉親的多照顧點。也有一些原來跟我家關係不怎麼好的人,一直用冷冷的眼神在看著,有人還放出話來說,當再大的官有屁用,遠在外地,遠水解不了近渴,沒什麼用的。有孩子輟學要出門打工的,有孩子讀完大學要分配工作的,家長就帶著東西過來跟我的父母和我套近乎,還要請我去他們家吃飯,說要我在外麵幫幫他的孩子安排安排工作,弄得我苦笑不得。他們這些人原來都跟我家不遠不近的,現在一個個都來。他們不知道我現在隻是局裏一個幹苦活的,什麼話也說不上,更不要說幫著安排工作了。也許他們都認為我是國家幹部了,將來肯定能當大官,殊不知機關裏能當官的人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還是像我一樣,在默默無聞地幹著本職工作,也許一輩子都出不了頭。但任憑我怎麼解釋都沒有用,最後我幹脆沉默了。我在想,怎麼解決文琴的工作問題才是真正的問題,其他的事情我現在還沒有那個本事也沒有這份閑心去操辦。
年初二到年初五,我都跟文琴一起四處走動,到一些老同學老朋友家走了一遭,到了每一處都是好酒好菜,喝得頭都大了。那些昔日的老同學看我的眼神也變了,張口就叫我鄭局長什麼的,弄得我很尷尬。我稍一解釋,老同學們還更來勁了,說我現在是不是局長,但將來肯定要當的嘛,我這個態度,將來他們有事找我幫忙那我不得躲著他們啊,真弄得我哭笑不得,隻能在心裏連連歎氣。心裏想,我那些鄉鄰們沒什麼知識,見識短淺,我的這些同學大多是上過大學的啊,怎麼也變得如此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