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再度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的清晨。清晨的晨光透過有些發舊的窗戶投射了進來,照在了少年有些惺忪的睡眼上,惹得他下意識地用手去擋住了眼睛。
一碗藥湯放在了他的身邊,他揮手間不小心碰了一下湯碗,湯碗立刻發出了一聲清脆的‘當’聲。這道聲音又立刻驚醒了坐在一邊的一個婦人,她迅速地從淺睡中清醒了過來,然後從桌子邊上站了起來,來到了孩子的身邊,還有些發紅的雙眼看著自己的孩子,聲音有些發澀地道“三毛兒,你終於醒了。”
三毛對著母親微微一笑,然後就想要站起來,可是一陣暈眩的感覺再度湧上了腦海,他迅速用手撐住了床板,忍不住就皺起了眉頭。
母親立刻用雙手替三毛坐了起來,然後移開了旁邊的藥碗,等待著三毛恢複過來。
“媽,我這是怎麼了?腦子裏好暈乎啊。”三毛皺著眉頭向母親問道。
慈祥的母親聽到孩子的詢問,有些發紅的眼睛中似乎又有著淚光閃動,她欲言又止,就在這個時候,三毛的父親,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走了進來,看到三毛醒了後,對著兩母子道:“準備準備吧,村長安排好了,下午就走。”然後,他的臉上又緊繃著走了出去。
三毛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問道:“媽,我這是要去哪裏?爸怎麼了?”
母親壓抑住了自己的悲傷,然後用有些蒼老的手掌溫柔地撫摸著三毛的頭頂,道:“孩子,我和你爸決定,把你送到鎮中一個有名的老先生那裏去讀書,你跟著那個老先生,不僅可以學一些道理,還可以學習一些醫學方麵的知識。學成之後回來,你就是村裏有名的醫生了。到時候,可給你娘我爭氣了。”
十歲的三毛不知道母親為什麼要送自己去鎮上,但是一聽到要和母親分離,立刻撲在了母親的懷中,大哭道“媽,我不要走,我不要走,柱子,滿囤他們怎麼不去?為什麼就我一個人去?我不要和你分開,不要分開!”
看到三毛這個樣子,母親頓時沒有了話語,情緒再也控製不住,抱著三毛瘦弱的身子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她心中又何嚐想要和自己的孩子分離,隻是三毛幾天前的暈倒被村中的一個赤腳醫生看出是患上了一種很厲害的先天性疾病,唯有鎮上的李老醫生可以醫治。但是李老醫生輕易不幫人看病了。這三天裏,村長幫助三毛的父親求了好多人,才讓得李老醫生答應可以收三毛作為學徒,順便幫他看病。
一個莊家人的力量畢竟是有限的,甚至可以說是弱小的。一個作為母親的莊稼人遇到了這種情況,就算是有著再多的不舍也隻有讓它埋藏在心中。哭泣,這是他們唯一的宣泄辦法。
盡管有著再多的不舍,下午的時候,三毛還是躺在了前往鎮中的牛車上。因為趕車的那個在村中還算是有點兒身份的王二不想這一對莊稼人夫妻在鎮中和孩子分離時哭哭啼啼,讓人看了笑話,所以就沒有帶上他們,而是自己一個人將三毛帶上了牛車,沿著小路向著鎮中趕去。
母親被父親在家門口緊緊拉住了,盡管她哭得聲嘶力竭,但是卻始終不能夠追上那輛牛車。三毛則是直接被他們灌暈了放在了牛車上,對這一切沒有任何的感應。
這一別,沒有人想到,竟然就是生死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