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臉色倏地一變,異常難堪,可又不好發作。黃巢自然不知道在曹州城的具體情況,絲毫未察覺楚騰表麵上是褒讚實際是在暗諷,也沒顧上林言回話,朗聲笑著說道:“楚兄弟遠來是客,來來來,咱們先去大廳稍作歇息。”
於是,除了孟楷,林言,葛從周與楚騰隨著黃巢走進大廳外,其他院子裏的武師都一哄而散,自己忙各自的事去了。
聚義廳。
黃府的大廳確實很大,偌大的會客廳起碼可以同時招待二三十來人。廳名聚義,不禁讓楚騰想起《水滸傳》裏頭一百單八好漢義士齊聚梁山的情景,打著“替天行道”的口號,氣壯山河無往不利,本應該幹出一番更大的事業,可最終卻因為招安一個個猶如天際的流星般隕落,華麗地出場卻黯淡地謝幕,哪怕這隻是家的虛構,這樣震撼人心的悲劇也不得不令楚騰感慨萬千。
楚騰在心底設想,倘若有一天,如果自己也有那樣的實力,若是同樣麵對著一紙朝廷的招安,又當如何?
曾經的楚騰看著城外顛沛流離,背井離鄉的老百姓,為了躲避戰火與饑荒四處奔波,餓死他鄉的人絕不在少數。那時候楚騰的心也曾動搖過,他知道,對於戰爭的觸發,最受苦的隻能是普通的隻渴望安居樂業地生活的老百姓。
戰爭,是罪惡的。
但是沒有戰爭,沒有反抗,麵對這驕奢淫逸,隻知道從百姓身上榨取最後一絲利潤的吸血朝廷,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難道就任其宰割?
“楚兄弟,在想什麼呢?”楚騰回過神來,見黃巢端起桌上的茶杯,在嘴邊抿了抿,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繼續說道:“聽說你們是王仙芝從濮州派來找黃某商議事情的,卻不知所謂何事?”
楚騰連忙從坐著的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伸向前恭敬有加地說道:“楚騰此次前來曹州拜訪,確實是有大事與黃大哥商量。”
黃巢也站起來,用手托著楚騰的手臂扶著楚騰上座說道:“楚兄弟快快請坐,既然是大事,我們慢慢談起。”
楚騰知道黃巢是個笑麵狐狸,表麵上和和氣氣但是心裏卻是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他自然早已猜出來自己此行的目的,卻又裝作毫不知情等待楚騰先提起。楚騰在心底暗暗盤思著,嘴上卻裝作隨意地問黃巢道:“黃大哥認為如今天下局勢如何?”
黃巢想也沒想地說道:“什麼局勢倒是不知道,隻知道現在天下是不安定了,天災人禍不斷,老百姓能活下去都是問題,就連我們私鹽的生意也是慘淡了不少。”黃巢神色中帶著哀傷,卻隻是在楚騰問題的表麵上作敷衍,根本不往楚騰設的套子裏鑽。
楚騰點了點頭,然後卻轉過身,對著對麵正獨自悶著酒,表示對楚騰與黃巢的談話沒多大興趣的孟楷道:“楚騰想再來問問孟大哥,不知你對現在的朝廷怎麼看待呢?”
那孟楷是個死腦筋,平時覺得隻聽黃巢的命令便好,其他的不必多管。這時楚騰竟然來問自己,不由自主地就向黃巢看去像是在征求指示,但黃巢卻不動聲色地看著楚騰,像是在故意避開孟楷的目光。
孟楷是個直性子,見黃巢沒理自己,而恰巧楚騰又是問這個問題,不禁拉著大嗓門說道:“我老孟讀的書少,大字不識幾個,那些大道理也不懂。但是我即使頂著殺頭的罪名我也要說,那些當官的都是狗屎。就拿我們販鹽來說,官府即把鹽價抬到天高,又不準我們販私鹽,你說要是他們的鹽價能少點,我們又何必冒著危險幹這等苦差事?要我看,我們就反出曹州,把那皇帝小子給趕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