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本來以為虛空和尚會有一套說辭的,就算是沒有一套說辭,臉色也可能不會太好看,可小和尚把茶水往側邊的矮幾上一放。
先給陳良紹倒了熱氣騰騰的茶,然後又給劉三斟茶,最後還沒有忘記給自己斟一杯茶,就這樣做跪坐在一邊上,神色如常的翻看起來了賬本。
“和尚?你?”劉三開口:“要是有什麼不開心的說出來,可別把自己憋壞了。”
虛空和尚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劉三,“小僧很好啊,有勞劉施主掛念。”
陳良紹放下手中又厚又大的賬本,笑了起來:“你是覺得小和尚有點反常?”
“這還能不叫反常嗎?”劉三指了指一臉淡然的虛空和尚。
虛空和尚淡笑:“小僧不忍心見人死於麵前,故而前來求情,當殺與不殺,這完全不在小僧能左右。
這個道理和君子遠庖廚一樣,並非是君子自持身份不下廚做飯,而是君子有仁愛之心,不忍心看動物死於刀下,小僧亦是此種心態。”
“至於最後的結果,並不是很重要的,最重要的一點,在於小僧為這些鮮活的生命努力過,便足夠了。”
“和尚,你這想法有點問題,那些人都是惡人。”劉三歎了一口氣,“為惡人求情做事情,這就是在作惡,你身為佛門中人,這點道理也看不穿?”
“小僧隻知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虛空和尚道。
劉三沒好氣道:“那我先再捅你一刀,然後和你說對不起,我錯了,請你原諒我,你原不原諒我?”
虛空和尚認真道:“自然原諒,小僧斷然不是那種自己做不到,卻會去要求別人這樣做的人。”
劉三盯著虛空小和尚的眼睛認真看了看,最後隻好道:“你贏了,我相信你這個神經病真的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這是佛法境界,可不是神經病。”陳良紹已經重新拿起來了賬本,看這虛空和尚:“小和尚,你們金山寺修繕,需要多少銀兩?”
“萬兩足以,隻怕還會有剩餘。”虛空和尚笑容裏透露著愉快:“剩下的錢,就去購買低價的粗米,然後在山底下施粥,直到把所有的錢財花光為止。”
劉三看著極為認真翻看賬本的虛空和尚,一臉無語的走出了房間,他實在是不能理解虛空和尚這種思維。
戰船現在就停泊在蛇島的港口邊上,放眼看過去,除了能看到橫臥在一片斜坡山上的山寨以外,還能看到那些一條條赤紅如火焰的怪蛇,成全成片的出現在海灘邊上,有的時節在海浪中撲騰,有的爬在高大的礁石上,學著人在曬太陽。
密密麻麻的人影彙聚在沙灘上,海盜每十人一組,腳上有以更粗大的繩索貫穿十人的腳,十個人的雙手都被穿在一更粗大的木杆上。
這種姿勢使得劉三想到了自己年幼時候,用一根狗尾巴草,把抓來的螞蚱串起來,提著玩耍的童趣。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發動叛亂或者是逃走,完全就不可能。
十個人就算是緩步慢走,都會因為腳步不一致,扯動了那粗大的繩索,還有舉在頭頂的粗大木杆,二十雙手就栓在上頭,影響了所有人的速度,官軍真的要殺起來,這些人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綿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