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一個細思如此縝密,冷靜的令人發指的家夥既然想要分屍,既然要血歸血,肉歸肉,骨頭歸骨頭的做一個有強迫症的人,那他就不應該還把一個單獨的胃留在屍體的體內。
“人死後,之所以會腐爛發出異味,除了有蒼蠅之類的昆蟲與細菌的分解之外,胃酸的反流,開始腐蝕內髒,是一個重要的原因。汪小源的死亡時間是昨天晚上的十一點到今天淩晨一點左右,那麼距離現在不到八個小時,胃裏的酸液腐蝕還沒能到最高峰,換句話說,你看,汪小源的胃裏有著明顯沒有消化掉的東西。”
我單手一指那個被撐的微微變形的胃,對蕭棲梧說道。
“嗯?會不會是她昨天晚上吃了什麼不易消化的東西呢?”
雖然看到了那胃裏的異樣,但蕭棲梧卻還是單純的問了一句。
“不會,她不是小孩子,不可能硬生生的吞下一些八個小時還消化不了的東西,除非她是被人強行將那些東西通過食道塞進去,又將這些東西用人為的手段直接搞到胃裏的。”
我見蕭棲梧沒有反應過來,便用一隻手扶住汪小源的胃,一隻手取出解剖用的柳葉刀來,一邊動手劃開胃壁,一邊接著道:“要麼是在汪小源生前塞到她的嘴裏,然後用硬物將這些東西直接捅到胃裏,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但這樣做的話,可能會導致死者汪小源出於本能的反抗,從而在食道與口腔內形成大量出血的痕跡,而我初步觀察並沒有發現這些明顯的出血點,那麼,就隻有第二種可能,是在她死後,再由凶手從容的塞進去的。就像剛剛你看到的,她喉嚨裏的那部手機一樣。”
話說到這,我的解剖刀已經劃開了汪小源的胃壁,一股墨綠色的胃液立刻流了出來,一起流出來的,還有一些沒有消化完他的食物糜爛狀的糊糊,而在這些糊糊中,我看到了從案件發生之後,一直沒有解開的謎團——斷指!
確切的說,是十根手指的前半截部位!
我一直猜測,凶手在行凶的過程之中,被汪小源反抗致傷,很有可能便是指甲劃破了臉,或是抓破了胳膊之類的情況,所以凶手才會將汪小源十根手指頭的前半截指節全部切割下來,以防止證件被我們找到,查出上麵的DNA所屬,從而順藤摸瓜,找到凶手的真實身份,起碼,能有一份鐵證作為將來鑒別嫌疑人的重要手段。
可是現在,我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凶手故意為之,他就是想讓我這麼認為,從而把這起案子當成是一起簡單的碎屍案。
而這一切,都隻是他的遊戲,這個遊戲中,在這個環節上,他又贏了,他成功的將我誤導了。
雖然這種誤導並沒有讓我在案件的偵查與分析上造成太大的失誤,但結果與他所料想的一樣,如果這裏有實時監控的話,而那個凶手又是正在觀看我的表情,那他一定會在心裏樂開了花吧?
我小心翼翼的將胃裏,那食物糜爛狀的糊糊包裹著的殘指全都取了出來,依次在物證盆中擺好。
那十根殘缺的指尖位置,已經有了一部分被腐蝕的跡像,但好在並不嚴重。
“小李,現場做DNA分離檢測!利用核糖體RNA序列,擴增RNA基因,查清這些指甲裏的淡黃色物質中有什麼!”
我用鑷子取出了那其中兩根殘指指甲裏深層嵌入的東西,放到載物片之上,對著剛剛上樓的刑大物證員小李說道。
“宋老大,半個小時之內,我一定做出來!”
小李是個文質彬彬的青年,據說是某名牌大學化學係畢業的,被特召加入警察的隊伍,在物證鑒定一塊很是專業。
“十分鍾,我必要知道答案!你現在省下的每一分鍾,都極有可能是拯救下一名受害者的關鍵,開始吧!”
我將載物片遞給了小李。
我們沒有時間去浪費,因為我們現在所麵臨的是一個窮凶極惡,喪心病狂的變態殺人狂,他不會給我們足夠的時間去思考線索,更不會坐下來一邊喝茶一邊等我們上門去抓。
“這裏交給你了,菜鳥,跟我下樓,看看小胖子屍體上能不能有其他的發現。”
我對小李說了一聲之後,便向蕭棲梧揚了揚頭,朝樓下走去。
汪小源的死因,暫且沒有必要去深究了,不管她是被暴力窒息也好,是被銳器捅傷也罷,再或者是被鈍器擊打……總之,現在的關鍵不是這些,而是這指甲裏的東西,它們,很有可能便是凶手身上的某些皮膚血肉組織,或者是凶手讓我們看到的有關這個遊戲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