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廣陽城二十裏外的吳家坡,程遠誌終於迎上了涿郡來的一萬多郡兵。稍懂些軍事常識的程遠誌也知道搶占有利地形,而這一馬平川的平原,隻有這吳家坡還有些高度,連忙下令在吳家坡上布陣,準備與涿郡郡兵在坡前大戰。
“嗚……”
涿郡郡兵的牛角號吹響了,緊接著程遠誌的黃巾軍的牛角號也吹響了,聲音低沉,悠長,然而每個人的心裏都在顫抖,連吳家坡上的野花也感覺到了,也紛紛地低下了頭,仿佛不忍看這即將的大屠殺,連西去的太陽也終於找到了一塊雲彩,把臉藏了進去,不論是涿郡郡兵還是黃巾軍士兵,都感到了一絲絲涼意。
牛角號一直響著,每個人都感到了空氣的振動,就象聽到了送葬的悲號,死亡的恐懼震撼著每個人的心靈,不管你是士兵,還是軍官,在槍林箭雨之中,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生命是如此脆弱,就如同虎口的羔羊一樣,隨時就有滅頂之災。無論是涿郡郡兵還是黃巾士兵,誰都明白必須拚死一戰,否則誰也不能逃脫滅亡的命運。
太陽漸漸西去,似乎逃避著這即將發生的屠殺,一直躲在雲層後麵,再也不肯露麵看一眼這芸芸眾生。天色逐漸變暗,天空陰沉沉的,厚厚的雲層,重重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嗚……”
雙方的牛角號還在響著,無休無止,在荒涼的原野裏久久地回蕩,如泣如訴。死亡的氣息在蔓延,雙方的士兵都在顫抖,恐懼緊緊地抓住了每個人的心房,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黃巾軍隊伍倒也浩浩蕩蕩,五萬多人馬,排成長隊,能排出十裏地去。眾皆披發,以黃巾抹額。大約見對麵隻有一萬多人,立即信心倍增,齊聲發喊,驚起草叢中無數小鳥,有幾隻膽小的麻雀竟然嚇得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楊雷微微冷笑,放眼望去,五萬多黃巾軍,有馬者不足二千,餘皆步卒。且衣破鞋亂,既有刀槍,也有不少人持木棍、菜刀、鋤頭之類,這那裏是軍隊,一群流民而已,不由得搖了搖頭。
“天啊,這就是打敗了鄒靖的黃巾軍嗎?就憑這些烏合之眾,能成得了多大的事?經得起我們騎兵的一次衝鋒嗎?”
何雄也有些不屑,就憑這些亂哄哄的農夫,不需要那些騎兵,就靠這些步卒,也能夠戰勝。真想不到,鄒靖大人的幽州官軍,還有那廣陽太守劉衛的郡兵,怎麼就敗在這些人的手下。
“難怪楊林這麼放心,就憑這樣的黃巾軍,恐怕連我們這些步卒也打不過。”
“黃巾軍什麼人都要,怎麼也不能跟楊林的騎兵比,他招騎兵可是千挑萬選,連個子矮點也不要,那些黃巾軍哪裏是對手。”
“嗬嗬,嗬嗬,看來今天有好戲看了,這些黃巾軍還真是悲哀啊。”
何雄苦笑了一下,心中卻在為自己慶幸。要是他不是遇上了楊林,跟著他來到幽州,他可能就要帶著老鷹峰的兄弟們,走上另一條道路,現在看來,那可能真是一條絕路。
“傳令下去,全部活捉黃巾軍。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殺死。”
“遵命。”
傳令兵跑遠了,不一會就把楊雷的命令傳達到每一個士兵的耳邊。然而何雄和藏戒卻不由自主地搖搖頭,一萬對五萬,還想全部活捉,你以為那些黃巾軍真的是小雞嗎?
“楊林還真是菩薩心腸,竟然要我們全部活捉,盡量少殺。他怎麼就那麼有把握,這些黃巾軍會乖乖地讓我們活捉他們!”
“我相信他不會把我們放在這裏不管,一定另有安排。”
對此何雄非常有信心,為了解救被鮮卑人抓走的兄弟們,楊林敢以挑戰幾萬人的鮮卑部落,而對於烏合之眾的廣陽黃巾軍,他會放在眼裏嗎?
“立起號旗,準備戰鬥!”
“遵命。”
號旗就是指揮戰鬥的旗幟,那號旗要是在中軍立起,所有的士兵就要準備作戰了。號旗指引的方向,就是大軍將要進攻的方向。
隻可惜這些涿郡郡兵,都是些新招的士兵,大多數還沒有來得及搞懂這些旗幟的意思。隻有在那些大小將領的督促下,倉促地布陣,更有些膽小的士兵,兩腿已經發起抖來。
“看……”
也不知是哪個耳朵最靈敏的士兵,感覺到了從地麵上傳來的隱隱雷聲,還是哪個眼睛最銳利的戰士,看到了天邊冒出來的黑影。好幾個人,幾乎是同時發出了一陣驚恐的喊叫,順著他們手指的方向,在太陽落下的地方,不知是誰畫出了一條長長的黑線。
所有的人,不論是黃巾軍,還是涿郡郡兵,都瞪大雙眼,緊張地看著那條黑線。漸漸地,那條黑線越來越粗,就象是茫茫大地的一條黑色繡邊,更象一片向前滾動的黑色海浪,而這片黑色海浪正向著前方席卷而來。
兩邊的牛角號都停了,並沒有誰命令他們,是他們自己嚇呆了,不知不覺地停了下來。雙方的士兵誰也不明白,那滾滾而來的黑色風暴從何而來。不知是從天上下來的天兵天將,還是從地獄裏冒出來的幽靈魔鬼。
大地在顫抖,樹木在顫抖,雲層在顫抖,天空在顫抖,連空氣也在顫抖。
“天啊……是騎兵!”
幾乎是同時,雙方的士兵脫口而出。這時候,所有的人都已經感覺到了大地的震動,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那萬馬奔騰的壯觀場麵。所有的人都發起抖來,黃巾軍是害怕的發起抖來,而涿郡官兵則是激動的發起抖來。
“我們的騎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