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北冥心中反湧起極不妥當的感覺,他見過寒裂虛與餘人匕大戰時的情景,光是餘波他都無法抵擋,屠雄豹同樣身為聖者境的蓋世高手,怎會如此窩囊地敗亡?
心中剛想抽身後退,卻見屠雄豹古井不波的麵容露出一絲詭笑,整個人快速虛化成一團氣體,就此消失不見。
屠小芳停頓住前撲的身體,愕然當場。
鐵血府眾人的歡呼聲戛然而止,下一刻便驚呼出聲。
北冥驀然感到頭頂上方一股山嶽般的巨力洶湧而至,未來得及反應,五根冰涼的手指已搭在了自己的腦門之上。
這一切發生得仿佛沒有消耗絲毫光陰。
北冥暗歎一聲我命休矣,遂閉目待死,卻聽見屠雄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道:“不錯!比我預期的更要出色,假以時日鬼幽門不僅能在你手中重放異彩,連整個封神大世界的秩序都將重新改寫,北野死得不冤!”
五指離開腦門,北冥睜目望去,屠小芳已圍在他老爹身前眉開眼笑,一大一小的死魚眼幾乎眯成兩道縫,且拉住屠雄豹的衣襟叫道:“阿爹沒沒,啊沒死!”
屠雄豹修道數萬年以來一向不拘言笑,兼且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直至千餘年前借助化鬼丹的藥力一舉邁入聖者境,心性才收斂了許多,不過在一次外出劫掠中反而起了塵心,降一名過路的凡人女子強行帶到自己的洞府與之成親。十年後女子成功受孕,卻在誕子的過程中因氣血枯竭而身亡,這使得屠雄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親人離散之痛,因而他將全部的愛都灌注到了這唯一的骨血屠小芳身上,隻是平常極少露出慈愛的一麵,此時感受到愛兒對自己濃濃的眷戀關愛之情,亦不由老懷彌慰,莞爾道:“你先待在一旁,爹還有話要說。”
屠小芳見他老爹臉上的笑意,心花怒放,樂嗬嗬地閃到屠雄豹背後,為他捶背鬆骨。
北冥感受到他們父子間的深厚感情,對這師伯的印象不覺有了一絲改觀,道:“師伯為何手下留情?”
屠雄豹道:“我若此時殺你,未免有些以大欺小,北野泉下有知也必不瞑目,兼且心中起了愛才之念,故而想換個方式與你比試一場。”
北冥不禁佩服對方的胸襟氣度,如釋重負道:“不用和師伯刀兵相見真是太好了。”
屠雄豹突然發覺開始有點喜歡這師侄,道:“你既如此懼怕我,為何又敢拔槍對我相向?”
北冥理所當然道:“怕歸怕,若我因為怕而什麼也不去做,縱使做鬼了也會不甘心。”
屠雄豹豎指讚道:“好孩子!我便與你玩一個追捕的遊戲,由現在開始,我與我兒在此地靜候兩天,任由你帶人先行,兩天後我將親自出手追捕你等,若能在一天內將你生擒活捉,你就要交出森羅令與《陰陽經》,自廢修為,從此退出修道界,反之就是我輸,刀山火海任你驅策!”
北冥一聽大為意動,先不說對方是否能將他生擒活捉,單論逃跑的本領他那是在生死之間的夾縫中練出來的,否則自己那“赤腳千蹤”的名號豈是白叫的?忽又想起一事,遂擺手道:“這不公平!”
屠雄豹微怒道:“你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而我現在又不願出手傷你,真教我非常為難。難不成想讓小芳與你比試嗎?他可不是你的對手。”
北冥坦然道:“弟子還真有這想法,既然師伯不允,就此作罷,但另有一事,還望師伯不吝出手解決,這樣弟子才能心無旁騖參加賭約。”
屠雄豹大訝道:“但說無妨!”
北冥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天鬼老祖已派出夜魘爪牙殺傷我兩名手下,再加上師伯,我們已成前後虎狼之勢,弟子怎能逃得遠……”
這樣明目張膽地驅虎吞狼,也虧北冥講得出來,話未說完,身後的一群人早已口瞪目呆。
屠雄豹反絲毫不以為忤,不屑道:“北野也是心慈手軟,當年既然施展出‘九幽鎮獄’的絕殺手段,就應該將天鬼那個老東西打得魂飛魄散,永不超生!現在撞到我手中,算他短命!”
北冥知道屠雄豹一句話便決定了天鬼老祖的命運,當下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很幹脆地道:“貓捉耗子的遊戲,弟子自幼愛玩。弟子先行一步!”
屠雄豹望著他帶領眾鐵血府弟子穿過寺門,很快便消失在白蒙蒙的雨色之中。
屠小芳在他背後輕聲道:“阿爹,萬一北師弟輸了,難道你真的讓他自廢修為嗎?”
屠雄豹道:“你師叔絕不會選錯人,他一定能贏!”
雨越下越大。
天地間隻剩下這兩父子,望著一個方向怔怔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