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之海深處。
一座巨大的骷髏堡壘拔地而起,方圓數十裏土地焦黑,在遮天蔽日的森森鬼氣籠罩下,眼前一片昏暗,殘骨枯木遍地橫陳,蛇鼠蟻蟲四處遊移,時而從骷髏堡壘中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嚎,驚得黑鴉展翅高飛,鴉聲陣陣。
誰也不知此處竟是暗堂六宗之一的鬼宗所在地。
忽地一聲枯枝斷折的聲響傳出。
在一棵盤根交錯的老樹下,一隻雞爪似的手掌猛地從泥淖中探出來,扣住邊緣幹硬的土地緩緩向外攀爬,接著是發絲稀疏的頭顱,幹瘦的軀體,若有人在場還以為是死屍複活,定會嚇得尖叫而逃。
大約過了盞茶的功夫,他終於爬出了泥淖,似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仰躺著大口喘氣,而血紅的眼珠輕輕轉動打量四周,嘿嘿嗬嗬地發出一陣夜梟似的大笑。
在他笑聲響起的同時,骷髏堡壘的頂部驟然溜出一道烏芒,以迅如鬼魅的速度轉瞬來到了這人的三丈之外,接著遁光一收,現出一名錦緞袍服,身材高大的醜陋老者。
那人立即翻身而起,倒頭便拜,恭聲道:“弟子鬼幕拜見師尊!”
老者翻手拿出一根枯木拐杖,杖身粗糙不堪形如朽木,杖頭插著個咧嘴大笑的骷髏頭,骷髏頭口中尖牙利齒,模樣甚是可怖,他緩步走至鬼幕跟前,一探杖頭,那猙獰的骷髏頭頓時離杖飛出,桀桀怪笑著一口咬中鬼幕的肩頭,啃食得咯咯有聲。
鬼幕痛的渾身顫抖,卻不敢出手抵抗,兩手緊扣地麵,搗蒜似的磕著頭,口中喊道:“師尊饒命,師尊饒命……”
老者醜陋的麵容上浮出一絲陰冷的笑意,兩眼望天道:“本座久未出世,也許世人忘記了天鬼老祖的存在,嘿嘿,好,好得很哪,竟敢連我的徒兒都敢殺!”語音鏗鏘刺耳,仿若刀兵相碰,竟與他陰沉狠毒的性格大不相符。
此人正是鬼宗宗主天鬼老祖曲凝秋,一身鬼道功法奇變莫測,已達超脫輪回的天鬼層次,相當於一位賢者境的超卓高手。他在這煉獄之海深處潛修道術,已有千餘年未曾出世。
鬼幕顫聲道:“師……尊,我已經……已經查到了殺害兩位師兄的……凶手。”他已痛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天鬼老祖杖尾頓地,那正大口吞噬血肉的骷髏頭立時倒飛回來,冷聲道:“你那兩位師兄的修為比你高明十倍,你如何能發現對方的蹤跡?”
鬼幕臉色蒼白,癱軟在地,暗中卻不禁長鬆了一口氣:“小命總算保住了”見師尊問話,忙打起精神道:“師尊英明,弟子能查得凶手的藏身所在,全憑崔懼師兄臨死之際在那人身上種下的鬼蠱。”
天鬼老祖不耐煩地道:“少拍馬屁,挑重點的講。”
鬼幕道:“此人名為蒙大,如今正藏匿在鐵血府之中,不過弟子還發現……”
天鬼老祖怒喝道:“還發現什麼?快說!”
鬼幕不自覺打了個寒噤,忙道:“弟子發現他與人爭鬥時所施展的替死之法竟與影宗那邊傳來的資料不謀而合,所以弟子敢斷定他應是鬼幽門的餘孽,請師尊明察。”這次一口說完,又急又快,生怕說的慢了,又要承受斷骨抽髓之苦。
天鬼老祖渾身一震,雙目邪芒大盛,沉聲道:“你有十足的把握?”
鬼幕猶豫了片刻,猛一咬牙道:“弟子願用項上人頭擔保!”
話音剛落,天鬼老祖驀地一聲大笑,可臉上卻毫無歡容,似帶著刻骨的仇恨,咬牙切齒地道:“北野啊,本座若不代你好好招呼你的小徒弟,又怎對得起你對本座所做的一切?”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鬼幕跪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他身為天鬼的弟子,自然了解這其中的恩怨。當年天鬼老祖為祭煉手中的魔道凶器噬魂杖,進入北越大陸的凡人世界大肆屠戮,攫取亡魂,被時任鬼幽門宗主的北野所發現,兩人鏖戰半月之久,最終被北野施展出的“九幽鎮獄”擊傷元神,遁入煉獄之海的老巢內隱匿一千多年才恢複過來,如今北野身死,卻得知其弟子的蹤跡,又怎會放過這複仇的機會。
笑聲一收,天鬼老祖用他那冰冷得可怕的聲音喝道:“鬼淵在哪裏?”
鬼幕道:“鬼淵師弟正在監視北冥的一舉一動。”
天鬼老祖忽地又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自言自語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這一盤大菜若隻咱們鬼宗獨自享受可沒有什麼意思。”說完,轉向鬼幕又道:“你去找鬼淵,讓他將你向本座講的話原封不動地轉告給夜影那自大的小子,至於你,沒有本座的傳召就不必再回來了,去吧!”
鬼幕呆了片晌,欲言又止,知這師尊喜怒無常,最終也不敢多問,俯身領命,轉身大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