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俯身領命,轉身消失在廳門之外。
邪異男子以低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道:“北冥啊,北冥,連視天下男子如無物的天妖都對你另眼相看,本人都有點迫不及待了,這次你如何能逃出本人的手掌心呢?”
在場之人望見邪異男子卷舌舐唇的貪婪樣,無不為北冥露出同情的神色,一旦他落入這眼前這專愛男風的大人手中,將來的恥辱命運可想而知。
豐悅樓分為三層,布局清新淡雅,別具匠心。
此時已是中午時分,用餐之人正多,杯盞交錯,人聲鼎沸。
哪怕是修道者,一日未達蛻生境,跳離生死輪回,便需攝入五穀雜糧以維持生命。
中年掌櫃將邊若虛等人一路引到最頂層,將他們安排到一個靠近窗口的包廂內,探頭出窗外便可望見集市上熱鬧非凡的繁華景象。
不過此處不知是否設有隔音的禁製,當中年掌櫃倒退出廂房,雙手合上房門的刹那,外麵噪雜的聲音立即被隔絕,使這個狹小的世界陷入到令人心平氣和的寧靜之中。
邊若虛坐下後,北冥將蒙遜介紹給他認識,又將分別後的際遇訴說一番,這時酒樓內的店小二已將豐盛的酒菜陸續擺上了桌席。
北冥與蒙遜實是餓紅了眼,不等邊若虛這主人動筷,二人便已伏案狼吞虎咽,杯盤交擊的叮當聲和兩人為掙一盤菜的大聲爭吵,直看得邊若虛瞠目結舌。
片刻間,滿桌的菜肴被一掃而空。
北冥意猶未盡地叼著一根牙簽,以肩頭碰觸蒙遜,向他打出眼色,見他不睬自己,遂又不動聲色地從桌底狠狠踩了他一腳。
蒙遜痛哼一聲,嚷道:“幹嘛踩我?”
北冥尷尬道:“你看你,真不懂規矩。邊兄還未吃呢。”心中卻氣炸了肺,但由於邊若虛在場,故不好意思拿蒙遜來出氣。
蒙遜立即大呼冤枉。
邊若虛起身長笑,隨手一揮,房門大開,朝外大喝道:“廖掌櫃,照著原樣再來一席!”
這一次,北冥和蒙遜細嚼慢咽,但兩人蓬頭垢麵的斯文樣卻令人發噱。
邊若虛舉杯與他們對飲一杯後,抬手一拍桌麵,長歎道:“北兄弟修為又有精進,連邊某都無法將你看穿。你可知你已名震整個修道界?”
北冥放下酒杯,苦笑道:“我現在被人追的直如喪家之犬,是否名震修道界我根本未放在心上,我隻想好好地活著,就像現在這樣,吃飽了,喝足了,我便已感到心滿意足。唉,我是否不思進取呢?不過若是每日都過著逃亡流離的生活,實在太累了。”說到這裏,不禁想起了殘酷的現實,乃至師傅北野對他的期望和嗔癡大師臨去前所托付的血海深仇,心中深深感到一陣無力。
這番話也似乎勾起了邊若虛的心事,隻見他語氣低沉地道:“名利確是累人不淺,它隻能帶來虛榮心上的滿足,付出的卻是心境的平和。想當初我修煉剛有所成,便迫不及待地向師尊他老人家請辭入世曆練,與花瓊殿的林逸雲及天華宗玄舜約鬥於冥海之濱,雖最後獲勝,榮登封神十大青年高手第一人的寶座,可又有什麼意義呢?修為越高,我便愈感到難以平靜下來,恐怕我想要步入超脫輪回的蛻生境,需要比別人付出更大的代價才行。”
北冥與蒙遜兩人一陣默然,從最基礎的鍛體境,經過煉魂、禦魂,到達合元境,一步步走來所付出的艱辛,不足為外人道哉,若卡在這一道門檻上,不能更進一步,實乃修道者最大的遺憾,可誰也幫不了誰,隻能徒呼奈何。
突然邊若虛臉上的惆悵之色盡去,興奮道:“北兄弟在妖源之地做出的那些事真是精彩絕倫,調戲天妖水嬌柔、勇鬥三大聖地、戲耍暗堂影宗殺手,每一件都能讓人翹起拇指讚一聲英雄好漢,可惜邊某未能與北兄弟並肩戰鬥,實是人生一大憾事!”
北冥得他讚揚,心感飄飄然,又見到蒙遜因震驚越睜越溜圓的眼睛,虛榮心更是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可口中卻連稱不敢,謙虛道:“我被人一路追殺,哪來的精彩絕倫,邊兄言重了。”
邊若虛笑道:“除了北兄弟,何人能毫發無損地逃到荒城裏來,又能與本人把酒言歡?說起來好笑,北兄弟因逃命的本領天下無雙,因而在修道界中博得了一個‘赤腳千蹤’的雅號。”
北冥失聲驚呼道:“赤腳千蹤?”不理蒙遜竊笑著偷瞧自己的那一雙光溜溜的大腳板,氣道:“是何人封老子的雅號?啊不……這怎能稱雅號呢?分明是在擠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