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荒村鬼蜮(2 / 2)

身後的崇山峻嶺,林木綿延蔥鬱,層巒疊嶂,逐漸消失在地平線下,眼前突然出現一大片嶙峋的怪石,又有清流溪泉蜿蜒穿插其間,在陽光的灑照下,水光粼粼,石影幢幢。

一群食草動物零星地點綴在溪流邊,低頭飲水,不時警戒地打量四周,偶爾被突然響起的一兩聲狼嚎虎嘯,驚得邁開四蹄拚命奔逃。

這一切保持著生命的原汁原味。

北冥駐足停留,看得心神皆醉,直至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地平線下,才霍然驚醒。

他原本無憂無懼的平和心情漸轉低落,因為他知道,他將要被迫放棄享受這大自然的神秘瑰麗,去投身到一場持續數十萬載的爭鬥中去,也隻有他明白,在修道者毀天滅地的力量麵前,眼前的這一切又是如此的脆弱不堪,轉瞬間就能變成一片草木不生的死地。

北冥低頭望著自己十指修長白皙,因吸收太陽精金氣而使得肌膚變得晶瑩剔透隱見手骨的雙手,由衷地感到一陣厭惡,暗暗告誡自己,若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破壞這世間的一草一木。

想到這裏,北冥趁著夜色尚未降臨繼續趕路。

沿途的叢林愈來愈稀疏,已可見到世俗凡人活動的痕跡。

當他翻上一個四周空闊的小山丘時,一股陰沉兼且充滿絕望的死亡味道順著清風傳到鼻間。

北冥一震止步,以他鬼幽門所特有的驅鬼禦魂的獨門秘法分辨出,這股氣味極其濃鬱,還存留著人類牲畜被他人以殘暴的手段虐殺後遺留的不甘怨念,這怨念凝而不散,強烈而又暴虐,長此以往,若得不到疏散,此地必會孕生出一個為禍方圓數百裏的凶魂厲魄。

是誰如此凶殘做下這天理不容的惡事?

北冥順著死亡氣味傳來的方向極目望去,同時全力運轉鬼睛瞳。

數十裏外,一座房舍點點的小山村在一團繚繞的黑氣中時隱時現,燈火全無,亦無炊煙升騰,時而迸現出一點幽幽磷火,跟著就是一聲聲淒厲刺耳的隱隱怪笑。

北冥心中泛起曆史重演的古怪感覺,不由想起當年第一次和北野去追捕一頭肆意作惡的萬年鬼王,那一年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四年,也是這樣的一個傍晚,當他們布下噬靈陣成功圍困住獵物時,所發生的駭人景象依然曆曆在目。

萬年鬼王走投無路下,現出猙獰的麵容,張著獠牙密布的血盆大口朝他慘嚎著撲過來,他撇下守護的陣眼拔腿就跑,害的北野與之浴血奮戰幾日幾夜,祭出森羅令才將它製服。

因這件事,他還被北幽嘲笑了很久,如今森羅令就在他懷中靜靜地躺著,可師傅和師兄卻已經不在了。

北冥掠下山丘,展開天魔虛融大法,將全身的生機斂藏,不泄一絲一毫,抱著姑且試試看的心情,宛若幽靈一般朝數十裏外的小山村潛去。

不久便發現兩具屍體倒伏在雜草叢中,確切的說應是兩具幹屍,頂門上留有五個孔洞,剛好符合人類手指的大小,血跡幹涸呈紫黑色,顯然已死去多時,且眼窩深陷,雙目睜而不閉,嘴巴大張做驚恐狀。

北冥隻望了一眼,便從死者因嘴唇外翻而露出的稀疏的黑黃牙齒判斷出,這兩人均是已到垂暮之年的凡俗中的老人,不由心生惻然,這二人死法如一,全是被人以五指抓破腦門,生生拘禁出體內殘存不多的精元魂魄而亡,用如此邪惡殘暴的手法來對付凡人,一般的修道者根本做不出。

北冥屈指一彈,兩點白芒應指飛出,轉眼間將兩具幹屍化成了兩灘灰燼,跟著繼續前行,接下來還不知又要見到什麼使人心生不忍的人間慘事。

再翻過一道斜坡,果然不出所料。

一座低凹的坑穴被人為的清理出一塊平整的空地,一灘燃盡的篝火被半掩埋在沙石中,兩邊各橫著一個支架,上麵穿刺著一條啃食得隻剩下腳踝與韌帶的森森腿骨和被烤的焦黃且胸膛爆開內髒不翼而飛的三歲孩童,四周殘肢斷臂橫七豎八,一片狼藉。

夜色降臨,大地的餘熱尚未散盡,北冥卻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覺,眼前的所看到的一切使他疑似又回到了幽冥地府,耳邊響起陣陣淒厲的鬼哭狼嚎。

他雙手死死扣住懷內的森羅令,胸中燃起滔天的怒火,他從未如此地想去殺一個人,就連對於逼迫他師傅施展出“幽魂寂天”的玄九重和敖斷天都隻是敬佩大於仇恨,可這凶手連老人兒童都不放過,兼且下手之殘暴天下罕見,已撥動了他心中的底線。

北冥再也不對小山村內會有生存者抱有任何的幻想,但無論如何都不能饒恕凶手,他將以天下間最殘酷的手段對他們做出懲罰,以告慰亡者的在天之靈。

他終於拋開一切,不再隱藏形體,同時亦忘了身負的使命,展開百鬼夜行的魔幻身法,掠向霧靄中的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