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天宮禪院(1 / 2)

北冥輕輕合上雙目,盤膝端坐,將這半年險死還生的磨練中所得的領悟逐一梳理,並藉此來平複下心神。

良久之後,北冥收功起身,仔細整理一下自己早已變得襤褸不堪的衣衫,抬手朝前推去,可手掌剛要觸摸到殿門,吱嘎一聲殿門自動打開,發出的勁力一下子落了空,手掌貼著門麵一直向前移動,直到北冥的手臂伸到極限,殿門剛好停住,手掌與殿門之間似密合無間,他卻知道自己自始至終都未觸摸到。

門後有人!

北冥閃電般收回手掌,順勢一拍後背上的萬相金槍,向後急退數十丈站定,擺開如臨大敵的架勢,隻看對方將時間空間拿捏得精微到巔毫,必是鑒伯那般聖人級數的絕頂高手,天宮禪院果然藏龍臥虎,就算天妖水嬌柔來了都不夠看。

同一時間,神念外放,四周數百裏的範圍內,連一隻蟲蟻輕微的蠕動都在腦海內浮現,結果卻唯獨沒有發現有任何的人的存在。

這是沒有可能的,自己還運用上了森羅令來施展“萬象森羅”,除非對方突然形神俱滅,不再存於這天地間,要麼就是自己杯弓蛇影,疑心太重。

看來是後一種原因,北冥收起萬相金槍,於此時一陣舒緩清脆的木魚聲驟然響起,緊跟著就是一聲溫潤平和的佛號。

一個俊秀挺拔的青年和尚手托木魚,另一手持木槌,悠然自得的從殿門後步出,立在殿門前的台階之上含笑凝望著下方。

他那熠閃著聖潔光輝的額頭頂著九個戒疤,雙眉細長而且濃密,特別是下麵的那對深邃難測的眼睛,有一種洞悉世事的睿智,且一襲裹身的金絲紅底的寬大袈裟將他襯托得既典雅又高貴。

不過他的鼻頭卻圓潤有肉,配上嘴角因笑而上翹的弧形曲線,整個人看起來不但毫無高高在上的盛氣淩人,反倒使人感到和藹可親。

北冥呆呆地瞧著他,暗罵自己大意,像對方這種超卓高手,一身修為早已貫通天人之境,舉手投足無不帶著毀天滅地的能量,自己那點微弱的修為在對方眼中還不如一個蹣跚學步的孩童,若他想瞞過自己的神念,哪怕掘地三尺都別想找著他的一根毛,可笑自己剛才還對自己的探查極具信心。

“邦!”

青年和尚輕敲木魚,北冥麵色一變,立時清醒過來。

青年和尚微笑道:“小施主大駕光臨,令我佛門屏蔽生輝。”聲音寬厚柔和,似蘊含著一股寧靜心神的奇異力量,令北冥緊繃的神經不由自主地放鬆了下來。

北冥攤開雙手,一副任憑處置的樣子,道:“敢問大師法號?”對方若是有惡意,無論怎麼反抗都是徒勞。

青年和尚笑容更盛,同時手中的木魚木槌消失不見,雙掌合十道:“貧僧雲空見過北宗主。”

北冥恍然記起,整個鬼幽門如今隻剩下自己一人,而且懷中持有宗主的傳承信物森羅令,那自己不是鬼幽門當今的光杆宗主,那又是誰?不過“雲空”兩個字卻讓他立即回過味來,驚呼道:“你就是當今天宮禪院的院主?”他本以為雲空大師是一個愁眉苦臉的老禿頭,可沒想到竟然如此年輕俊秀,怎麼看都不會超過三十歲。

青年和尚好似洞悉了北冥心中的想法,點頭道:“修行之人常年保持一副年輕的臭皮囊,毫不稀奇。”

北冥雖早已猜中,但得他肯定,仍忍不住心神顫動,疾步向前,正欲持晚輩之禮參拜,忽然全身的力氣潮水般退卻,一頭栽向地麵,就此昏迷過去。

“玄幽九凝”的後遺症終於在此刻顯現出來。

北冥的意識恍惚離體,緩緩向上升浮,穿過雲層,到達無垠的星空,這一刻他感覺不到痛苦及肉體的羈絆,飄飄蕩蕩,有若無根的浮萍,又仿佛身化宇宙,思想不受控製地向四麵八方無限延伸。

那是一種沒法形容的感覺,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突然分解成無數微小的自己,遍布宇宙的每一個角落,他終體會到了什麼叫刹那即是永恒,可在下一刻意識突然開始模糊,四周閃爍的星辰光輝也變得逐漸暗淡,像發黃的畫卷般迅速退卻出思想感知的領域。

他感到自己像斷了線的風箏般,完全不受控製地朝著一個方向以常人難以理解的急速飛行。

北冥最後一個意念就是:老子要死了,死了之後會不會沿著來這世界的路返回家去呢?

思想渾渾噩噩,記憶消褪,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像來自遙遠的呼喚傳來,北冥渙散的意識開始凝聚,他又重新感覺到自己,跟著就是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扯著他突破空間的限製,向後倒飛而回。

這一刻他望見了一幕使他永生難忘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