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北冥從河底浮出水麵,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胸口煩悶的感覺一掃而空。
江水衝掉了他身上的泥濘,露出了一張溫潤如玉,若刀劈斧鑿的俊秀臉龐。
“我什麼時候才能達到師傅他老人家的那種修為境界呢?”
看來自己雖練成先天之體,但根本不是他娘的什麼飛天遁地的真仙聖人,仍受到肉體凡胎的限製,否則就不會因缺氧而感到身體不適。
北冥感歎一番,但眼前首先要做的就是從敵人的重重包圍中逃出生天,保住鬼幽門的傳承,這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為一件事而努力拚搏。
北冥收拾心情,重新燃起強大的鬥誌。
就在此時,敏銳的靈覺感應到四周充斥著的一股濃烈的死亡氣息。
左側河岸上,幾十名服飾各異的修士陳屍倒地,有人被轟爆半邊腦袋,也有人被攔腰斬成兩截……紫黑的血液將地麵衝出一道道小水渠,緩緩流淌,最終流入江水,將整個江麵浸染得一半嫣紅。
且周圍樹木斷折,土壤焦黑,仍在冒著淡淡的黑煙,顯然這裏不久前曾發生過一場慘烈異常的大戰。
這雖是北冥早預料到的結果,此時心中仍不禁有些戚戚然。
抬手虛按水麵,整個人輕飄飄地滑上岸邊。
死者全是從鍛體到煉神境界的低階修士,看不出下手之人的修為深淺,但他們死法如一,均是被凶手召喚出的雷霆之力硬生生轟斃。
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天華宗的上清神雷訣。
“魂歸兮,心如岩,身自不朽;魄去兮,朽如木,安自長存……”
北冥忍著心中的不適,默念起“安魂咒”,願他們在亡者的世界得到安息,隨後轉身走入密林中。
清晨,林中霧靄沉沉,北冥展開內視之術,靈台一片清明,經過兩日來的胎息潛修,修為又有精進,似能對周圍環境的一靜一動體會於心,憑著感覺朝著一個方向隨意前行,移動的步伐忽緩忽快,在碎石間左穿右插,飄起的衣袂不帶絲毫的破風聲,猶若幽靈。
此時他除了斜跨背上的萬相金槍,隻餘下身的一條短褲,其他的衣物早被湍急的江水衝掉,不過他卻絲毫不將自己的怪異形象放在心上,在這荒山野嶺中除了那些異類誰還他娘的偷窺自己?不過他幾可肯定妖源之地的群妖得到了天妖下達的指令,根本不敢將自己這個外來者怎樣,但想讓他們幫忙出手禦敵或者為自己探路報信,那也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他對那個妖女姐姐的脾性簡直有一種與生俱來的了解。
不知前行了多遠,已是中午時分。
霧靄散盡,陽光照射下來,密林中開始變得熱氣翻騰。
北冥赤裸的上身反而清爽幹燥,隱隱透出一種淡淡的金芒,仿佛一個銅鐵澆鑄的金人,同時脊背上的肌肉不時地輕輕彈動,抖落趴在身上的蚊蟲,發出錚錚的聲響,在寂靜異常的叢林中顯得突兀駭人。
早在一個時辰前,他就已發現那些追兵,他們如一群吊靴鬼緊啜著他不放,並且離他的距離越來越近,若不出所料,半個時辰後定能在前方的一座低凹的山穀內截著他,到那時插翅都將難飛。
可他心中不僅毫無懼意,有的盡是憐憫,若運用《陰陽經》內的陣法篇隨便擺下一座絕殺的的凶陣,就能讓他們有來無回,可他並不是一個嗜殺的人,因他曾生活在地球上的法治社會,使他堅信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去剝奪他人的生命,哪怕是敵人,不過他也絕不容許任何人來剝奪他的生命和自由,就算是死亡,亦要由自己去選擇哪種方式,因而他籍著身體發出的異響來向他們做出最後的警告。
這時天邊響起急速飛行的破空聲,北冥暗歎一聲,遂心中一橫不再逃避,折轉方向朝著不遠處一座光禿禿的山峰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