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空下,一個高大的黑影靜靜佇立在他右側三丈外一棵不知名傘狀植物下,雙手攏袖,長袍拖地,當他看清北冥臉上的胎記時,眼中精芒乍現旋又斂去,輕笑道:“小家夥,脾氣挺大。唉,看在你痛失親人的份上,老夫便不與你計較。”一邊說著,緩緩摘去罩頭的黑巾,露出了一張刻滿歲月痕跡的蒼老麵容。
修道之人長久保持年輕的身體自然不難,就像北野活了四萬多年,還仍像一個剛到中年的書生,故而此老如此的年邁,且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北冥的身後,定非常人。
眨眼的時間,北冥將眼前的情勢分析了一遍,心中一動,立即撤去全身的氣勢,持晚輩之禮道:“小子唐突,還請前輩原諒。”說完,作勢欲跪。
老者目中有了一絲暖意,伸手一托,北冥頓時驚恐地發現周身的空氣刹那間變得凝若實質,自己就像封在冰塊裏的蚊蟲,始終保持著一個半跪的可笑姿勢,想要張口說話,連思想都不受自己的控製。
老者抬腿橫移,道:“你這一拜,就連地藏王都得退避三舍。”
北冥眼中閃過一絲駭然,他的感官明顯地告訴他老者的每一步邁得極其緩慢,當他凝神瞧去時,老者的第二步已經跨出,等若這時間上快慢的兩種極端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就算他師傅北野都無法做得到。
“時間法則!”
這個念頭剛在北冥的心頭升起,老者便已來到了他的身邊,笑道:“老夫的名字早已忘記,你叫我鑒伯便可。來,讓老夫帶你去一個有趣的地方。”
不待北冥有所反應,老者探手抓住北冥的臂腕,另一手對著虛空輕輕一揮,一個方圓三丈的虛空漩渦便顯現了出來,這不同於先前北幽劃開的空間裂縫,乃是用大法力生生打通的一條空間隧道,任何人行走在其中都不會受到空間風暴亂流的影響。
北冥心中讚歎之餘,也不免產生了一些疑問,這自稱鑒伯的老者若是放在封神大世界,其一身高絕的修為必定遠超封神十大高手中任何一人,那為何自己沒有聽說過有關於他的任何傳聞?
眼前景物變換,北冥被扯進虛空漩渦,瞬息間就到了另一個天地。
眼中所見的一幕立時讓北冥口瞪目呆。
一座綿延不知幾萬裏的高大山脈被一條飄滿白骨,流淌著黃色河水的大河攔腰截斷,河麵陰風颯颯,黑霧彌漫。
不遠處,一排身帶枷鎖鐐銬的孤魂野鬼正邁著沉重的步伐緩慢走向唯一一座橫跨大河兩岸的腐朽長橋。
同時在橋的對麵,一位滿頭銀絲,麵容卻嬌豔如花的老嫗在時刻不停地攪動著一鍋熱氣沸騰的黃湯,幽魂經過,必要喝上一碗。喝之前,他們相對飲泣,似有萬般不舍,而身旁的幾名生有牛頭馬臉的鬼卒則不耐煩的大聲催促,推搡著他們走向正對橋口的一座高台。
台上一麵長鏡向東懸掛,上麵橫寫著七個鳥篆大字:“孽鏡台前無好人。”
被押赴來的幽魂在鏡子裏能夠見到自己在世時心裏的奸險凶殘或者善良高尚,以及所做過的種種事情和死後在地獄受苦的慘狀,或在來世投生在富貴之家享盡榮華。
有人歡喜有人憂,一時間愁雲慘淡,哀嚎遍野。
北冥長舒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震驚道:“這便是陰曹地府?”
鑒伯一驚道:“不錯!這裏乃是三界六道無論仙神還是鬼怪妖魔,身死之後所要到達的中轉站,但封神大世界的人卻稱這裏為冥界,陰曹地府的稱謂卻很少人知道?”
北冥這才知道自己說漏嘴,但馬上品味出鑒伯話中另一個意思,急促道:“我師父和師兄是否也到了這裏?煩請前輩帶我去見他們。”
鑒伯哈哈笑道:“他們早已跳出輪回,根本不在這裏。”
北冥顫聲道:“他們仍未死嗎?”心中忐忑不安,深怕自己剛升起的希望馬上就要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