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已為人妻,為人母。可是,我的願望並沒有實現。我心裏好難過。
我知道佳妮會更加痛苦。我無法想像,倘若上上沒了我,他可怎麼活?他才這麼小啊?為了佳妮,你一定要振作起來。
你的負擔太重了,既當父親,又當母親,多不容易啊!有合適的就找一個吧。小姨屍骨未寒,我就說出這種話來。但我相信她不會怪我,因為她那麼愛你,不會舍得你受苦。
我很希望自己能夠多幫幫你。可是,我有些力不從心。杜威經常不回來,我總是感到很累,身體累,心更累。我常想:人為什麼要長大?長大了,又為什麼要結婚?結了婚,又為什麼要生孩子?活著多麻煩啊!每天晚上躺下後,我都希望自己再也不要醒來。可第二天早晨,睜開眼睛的一刹那,我的第一感覺就是無奈。對於不想醒也得醒的殘酷現實感到無奈;對於又要開始的緊張忙碌而又沒有樂趣的一天而感到無奈;對於無法改變的這種單調枯燥、日複一日的婚姻生活而感到無奈。可是,無論有多少個無奈,也無論無奈到什麼程度,我要麵對的一個事實就是,必須馬上起床。
生老病死,這是生命的一個過程。這個過程是誰創造的?上帝嗎?上帝真的存在嗎?他為什麼要造出人類?我們這些被稱作人類的東西都是從哪兒來的?“生”之前在哪兒?在母體的胚胎中嗎?母體的胚胎又是從哪兒來?是怎樣形成的?“死”之後去哪兒?真的有天堂、地獄嗎?人死之後會有靈魂出殼嗎?這個靈魂從人體出來後變成一股輕煙,之後它又去哪兒了?飄向天空,回到天堂了嗎?那所有的靈魂都向天空飄去,就意味著都去天堂了嗎?還是都必須先到天堂報到,等待發落?好人留在天堂,壞人被打人十八層地獄?
上帝會按什麼標準來劃分好人壞人?道德品行?工作能力?情感的付出與得失?還是對生活的承受能力?那我該算好人還是壞人?我違背了自己的意願,欺騙了自己的心靈。上帝會讚美我的容忍,還是會鄙視我的懦弱?如果上帝既不允許我上天堂,又不允許我下地獄,那我會在哪兒?我的靈魂會不會一直在外麵飄蕩?那樣的話,我會很高興。因為,我再也不會轉世投胎,再也不會成為人了。
小姨夫,你喜歡當人嗎?
徐曉帆呆呆地坐在那裏。她記不清這封信具體是什麼時候寫的,也想不起來是怎麼給魯裕庚的。從字裏行間可以看出,她當時的心情很亂,想找個人傾訴。可這個傾訴的對象怎麼會是魯裕庚呢?她感到有些茫然了。
“徐曉帆呀,你記不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情景?”
聽到魯裕庚問她,徐曉帆趕緊把盒子收起來。她想了想,回答道:“記得。但沒什麼特別印象。”
“你跟我聊了半天呢。你問我是屬什麼的,我告訴你屬雞。你高興地說,那我們會成為好朋友。並解釋說,因為你屬蛇,雞和蛇容易相處。還說,你屬的蛇,不是那種有毒的眼鏡蛇;更不是那種害人的美女蛇。而是一種既會走路又會飛的小花蛇,非常可愛。你一邊說一邊畫著。還把那張畫送給了我。當時我就想,這個小丫頭的想像力太豐富了,將來肯定能當作家。(當然,現在當教師也不錯。)
“有時候,回想起這些事情來,就像發生在昨天一樣。”
“徐曉帆,你知道嗎,現在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走了,這裏可真就剩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