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徐曉帆首先查看日曆。今天是陰曆初十,也就是說,還得再等五天,她才能穿上那雙鞋墊。這五天對於徐曉帆來說,實在是太漫長了。每一天,她所關注的已不再是衣子遜會不會來找她,而是什麼時候才能到陰曆十五。就像一個被狼犬追趕的人,獵人告訴他,進了前麵的那間小屋就會安全了。所以,這個人在奔跑的過程中,腦子裏想的不是是否會被狼犬追上,而是什麼時候才能到達那個小屋。
在焦急不安、度日如年的等待中,終於盼來了陰曆十五。徐曉帆拿著早已準備好的一雙新鞋墊早早地來到了韋笑鴿家。她到韋笑鴿家樓下的時候還不到六點鍾。她站在外麵又等了近一個小時。她看到又有幾個人也像是來找韋笑鴿的,她這才趕在他們的前麵進去了。韋笑鴿拿筆在鞋墊的背麵寫了什麼,然後又往上麵吹了三口氣。這才把它遞給徐曉帆。
徐曉帆馬上把鞋墊放在了鞋裏。穿上之後,她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韋笑鴿。韋笑鴿說,你盡管放心,不會有事了。她說話的語氣非常堅定。之後,韋笑鴿又在一張紅紙上寫了二道符。她疊好後分別把它們縫到一塊紅布裏。她把這兩道符交到徐曉帆裏,告訴她一道符得燒了。叫她在當天晚上九點以後,天上星星全出來的時候衝著西南方向把它燒了。燒的時候,她要跪著,而且不許說話。燒完往家走的時候不能回頭看;另一道符是戴著的,叫她月經過後的第二天戴在脖子上。一百天之後拿下來燒了。這期間不能有人從她身體邁過去,否則就會失靈了。
從韋笑鴿家回來已到了中午,徐曉帆一進屋就立刻給何小荷打了電話,叫她晚上九點之前務必回來找她。
接到徐曉帆電話的時候,何小荷正陪一個客人喝酒。這是她的一個老顧客了,姓仇,是財政廳下屬的一個局長。仇局長五十三四歲,頭發稀疏,中間已經沒有幾根了,四周的頭發被轉成圓圈圍在中間,基本上是“地方支持中央”的那種發型。身材肥胖。臉上的肉像是要墜下來了似的。額頭的皺紋很深。下眼袋凸起,像是扣在上麵的兩枚硬幣。很厚,嘴角周圍全是褶。仇局長保養得很好,紅光滿麵,舉止高貴,一看就是個當官的。他經常來這裏用餐,有時是帶人來,更多的時候是自己來。每次隻簽個字。一二個月結一次賬。小荷可以在他的賬單上多填出百分之三十的飯費。她巴不得酒店能多有幾個這樣用公款買單的大戶。每次仇局長來的時候,小荷總是非常主動地過來陪他喝一杯。
如果是他一個人來,那她就要從頭陪到尾。值啊!仇局長對小荷相當滿意。他總是忍不住在酒桌上就開始對她動手動腳。有時,他還會把手伸到小荷的裙子裏。每當這時候,小荷總是笑嗬嗬地提醒他要注意衛生。雖說仇局長老了點,但他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從不幹涉何小荷的私生活。想她的時候他就來;來了也隻聊他跟她之間的事。哪怕是親眼目睹小荷跟別的客人打情罵俏,他也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這是何小荷最喜歡他的地方。
但此時的仇局長卻是一臉的愁容。有人說,五十多歲的領導者是最危險的。眼看著就要夕陽西下了,回憶自己的一生,總覺得有點虧,心裏總是有些不平衡。年輕的時候光顧著幹工作了,沒享受過什麼。現在想要好好補一補,卻又沒多少時間,也沒有多少機會了。所以就得抓緊摟。
有一個是收費科的副科長,姓高。高副科長的妻子身體不好,幾乎常年臥床養病。兒子又剛剛考上大學。全家人都指著他呢。就這點工資再節省也不夠花。高科長人非常老實厚道,也不會說什麼。這些年也沒去領導家拜見過。人們常說:狗急了還會跳牆呢。高副科長被逼得走投無路了,他到仇局長家,拿出一份上告信給他看。上麵列舉出他的十大罪狀。他說,看在仇局長給他當了這麼多年領導的份上,他準備叫他過個消停年。等春節一過,他就開始上告。
仇局長被嚇壞了。他做夢也沒想到居然會有人這麼大膽。如果把他告到上了法庭,黨非把他給辦了不可。因為這十大罪狀無一不是事實。他上麵是有人,別說是他的表哥,就是他親爹老子也保不了他。他立刻給高副科長家送去一萬元錢,叫他消消氣。高副科長說他這是在打發要飯花子,把他給趕走了。於是,他又送去三萬元。他以為這次總可以擺平了。沒想到高副科長卻對他說,即使送來三十萬元也不好使。他告定他了。他把聯名信都已經寫好了。從此,仇局長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他想盡了各種辦法試圖阻止高副科長。他甚至想到要雇人把高副科長給幹了。但高副科長早就揚言,如果他死了,就是仇局長給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