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玉華鬆開手,邊罵邊走了。徐曉帆一下子倒在地上。
學生們七手八腳地把她抬上車送回家裏。有學生問她要不要去醫院,徐曉帆無力地搖搖頭。其中一個學生說:
“徐老師,那您就先一個人靜一靜吧。徐老師,請您相信:無論發生什麼事,您永遠是我們心目中最好的老師!”
學生們悄悄走了。
徐曉帆的神智漸漸清醒過來。她的第一反應便是衣子遜騙了她。他曾無數次地對她發誓,除了邵玉華之外,她是他惟一的女人。而且,無數次地向她保證,邵玉華不會傷害她。她要立刻找到他問個明白。她抓起電話迅速打過去。關機、關機、關機。她像中了邪似的,不停地按著重複鍵。平時,她幾乎不給他打電話。他什麼時候開機、關機,她根本不清楚。她打了一天的電話也沒打通。最後,她終於放棄了,把電話扔在一旁,拔掉電話線。
徐曉帆痛苦地想到:衣子遜他究竟是人還是鬼?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她一心一意地對他,甚至還要給他生孩子。不錯,這一切都是她願意的。他可以有別的女人;他可以借著酒勁動手打她,對她進行姓虐待;他可以騙她說頭上的傷疤是因為她才被車撞的;就算他在玩弄她的感情她都認了。
但是,他不可以指使他的妻子到她的單位來侮辱她。一想到剛才所受到的這種侮辱,徐曉帆立刻感到萬念俱灰。從今往後,她還怎麼有臉進學校的大門?還怎麼有臉麵對同事?還怎麼有臉站在學生麵前?她在學生們的心目中,曾是多麼美好、多麼偉大啊!他們一向為能夠擁有她這樣的老師而感到驕傲和自豪。
而今,這所有的一切都被徹底地、無情地改變了,再也無法挽回了。她真想立刻離開這裏,到一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去海南或者去。隻要沒人知道這一切的地方,哪都可以。可是,她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能力,她舍不得扔下孩子,帶著他又會麵臨太多的困難。所以,她哪兒都去不成。
怨來怨去,想來想去,最後,她覺得落得這麼個聲名狼藉的下場全都是她自己的錯。她不該怨恨邵玉華,因為她也是個受害者,她也一定活得很委屈很辛苦。對於她那個層次的女人來說,領人到單位來打她或許是她惟一出氣的辦法。她也不該怪衣子遜。不可能是他叫邵玉華來侮辱她的。要怪隻能怪她自己,誰叫她偷吃人家院子裏的紅蘋果了。她是咎由自取。像她這樣的人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還怎麼有臉麵對世人?這三十多年活的,真是沒勁透了。
妻子沒當明白,情人又當得一塌糊塗。一個女人,連最基本的角色都扮演不了,這不僅意味著活得失敗,同時也意味著生存質量的低下,情感方麵的低能。左一個男人右一個男人的,簡直跟進了煙花巷一樣。三個男人,沒一個她能處理明白的。哪怕就處理明白了一個,也不至於落得這個下場。
想到這裏,徐曉帆的腦海中隻剩下一下念頭,那就是死。一想到死,她立刻覺得好像不那麼痛苦了。她從床上起來,坐到寫字台前,拿起筆和紙,想給親人、朋友寫點什麼。
她久久地坐在那裏,不知道該怎樣把她這段感情表達出來。她相信不會有人理解她的。親人不能理解她,因為在他們眼裏,她是一個有生活能力又非常出色的人,這樣的一個人不可能去自殺;同事也不能理解她,因為她給人的印象總是對生活充滿熱情和關注,這麼懂得珍惜生活的人怎麼可能輕生呢?朋友更不可能理解她,她們一向認為她在感情上執著而且理智,不會為一個人去死的。
可是,不說明這段感情,她徐曉帆又怎麼能產生輕生厭世的心理呢?想來想去,最後,她連一個字也沒寫。她想,死了就死了吧,說什麼都是沒有意義的。於是,她打開衣櫃,選了一套黑色裙子。這套衣服是她跟曲大成出去玩時買的,回來後她還從沒穿過。衣服換好後,她開始洗臉化妝,又很認真地梳了梳頭發。頭發已經亂成一團麻,剛梳了幾下,就掉下來一大把。她好不容易才把它們梳理開。一切都弄好之後,她從茶幾上拿起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