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劍凝視著華池,愛才之心,更顯露了出來。隻聽天劍微微歎息,道:“貧道看你雖不似孔孟,仁者愛人,卻也不是白起嬴政,那嗜殺之輩。不知,你可願帶此女隨我而去?貧道授你武學,也可一並尋覓出,恢複靈根之法。”
華池擦淨手臂上的血痕,躬身一拜,倔強道:“多謝前輩好意了!隻是馭獸派祖宗基業,百餘人口,更是家父遺囑所托,不可置之不顧。何況,晚輩今生隻願陪漓兒天涯海角。若是無法醫治,也且陪她在此地,度過餘生便是。”
說罷,俊美的眉眼裏,透出一股罕見的陽剛之氣,道:“至於武學,既然華佗先祖,模仿虎、鹿、熊、猿、鳥五種動物創出了五禽戲,我為何不能模仿眾生萬象,衍生出百獸戲,萬獸功?
天地生靈,萬事萬物,又有什麼仿不來的?若是修到極致,自信不會輸於天下武學!”話語瀟灑,俊采星馳,自信滿滿,實在是一代人傑。
“好一個自信不輸於天下武學!”人間佛讚了一聲,說話間,衝著天劍挑釁,大吐不屑,道:“哈,和尚就喜歡你這種小娃娃,什麼鳥的天下第一劍,誰自己的劍耍的厲害,誰的劍法便是天下第一劍。”
華池看天劍皺眉,搖頭輕笑,插嘴道:“近來傳聞,西南方玄牝大山裏,埋藏著一顆穀神丹,生死人肉白骨,萬分神奇。晚輩過幾日便去碰碰運氣,若能得來,便陪漓兒廝守天涯,補償這淒苦的八年。”
地母點了點頭,眉間閃過一抹憂色,告誡道:“梟獍兩獸凶猛剽悍,你可須好生管教,切記不可造出殺孽。穀神丹,乃是傳說的存在,無法定其虛實。若無緣得到,也當罷了,不可因一時貪念陷入魔道,否則,再難回頭。”
華池微微一笑,癡癡地看了看安詳而睡的女子,點頭道:“命裏有時終會有,命裏無時莫強求。晚輩知曉這個道理,絕不會為一己之私,而有損他人。”
三才均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天劍吞吞吐吐,終是忍不住問道:“貧道卻有一事好奇,如今,是非問不可了...”
華池看他麵色,仰頭大笑道:“前輩不必開口,或許,晚輩已猜到了。可是破陣之法?出山第一陣,地麵滿是落葉,騎乘大雕自天上飛過,自然‘片葉不沾衣’。第二陣,晚輩亦是用了一種野獸。試問,何種野獸,最是冷血無情?”
天劍聞言一愣,似有明悟,卻又不知具體...應聲說道:“可是蛇?”
“正是。”
華池笑道:“晚輩將西域金絲綁於腰間,進陣一覽後,立即被族人拽了出來。隻猜測,陣中滿天的火焰或許是幻象,卻無法肯定。後來想到了無情之蛇,蛇最冷血,若是毒蛇進入,半個時辰後仍安然無恙,必然是幻像了!
待半個時辰過去,果不其然。晚輩便教族人,過陣時蒙蔽雙眼,以金絲拴在蛇後。山前兩陣,俱是這般取巧了。”
天劍讚道:“妙極,妙極!十二三歲,便能想出這等法門,實在是絕世奇才!”說罷,又想起一事,開口問詢道,“我等幾人初至此地,望著地宮的富麗堂皇,大為驚歎。砂礫磚瓦,實在太過細微...”
華池聰慧異常,自袖中取出一枚尋常螻蟻,笑道:“實不相瞞,此殿並非人力所造,而是...借了螻蟻之力。”
“妙哉,妙哉!”幾人紛紛醒悟過來,唏噓之餘,各自讚不絕口。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蜉蝣朝生夕死,亦可衣裳楚楚。
螻蟻本是細微渺小之物,然而,千萬隻螻蟻,竟可在馭獸派的控製下,搭建出一座如此完美的輝煌宮殿。
天地之大,無奇不有。
仇天楊慕涵與華池又叨叨絮語,甚是投機,半晌,才依依道別。
一片竹林,一間草屋,一座涼亭,一灣溪流。一位貌若天仙的絕色男子,立在一處美若仙境的花海裏,遠遠望去,仿佛惹人羨慕。
都道是:翠翠紅紅,處處鶯鶯燕燕。
有誰知?風風雨雨,年年暮暮朝朝。
走出雲深山,距離思渺山已經不遠了,幾人不慌不忙,慢慢走路。
再回首,雲深山已不見了蹤跡,地母回味方才,幽幽歎道:“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無關風與月。這風花雪月,不知紛擾了多少世人。”
仇天仔細揣摩,在一旁詫異的問道:“二師父,你這句詩,怕是念錯了吧?分明是風月之事,與情相關,為何又說是無關風月呢?”
楊慕涵嬌笑連連,戳著仇天鼻子,笑罵道:“小色鬼,讀沒讀過書,竟連這話都不曉得!這叫反話兒,想來,詩人也是對‘情’之一字又愛又恨,明知躲不掉,卻又極力逃避。故而,才說‘此恨無關風與月’。”
仇天羞紅了臉,慚愧十餘年,太過頑劣。這一刹,心底竟湧起了飽讀讀書的渴望。
爭強好勝的少年,又怎會服軟?他冷哼一聲,回敬道:“你這臭丫頭,才多大歲數?你又怎知風月之事?定是又在照搬古籍!”
人間佛嘻哈一笑,插嘴進來,笑道:“
來如春夢幾多時,
去似朝雲無覓處,
風花雪月最傷人,
無關風月一身輕。
一身清淨,一身輕啊...”
禪音瀟瀟,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