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琦最近的膽子被步天音訓練的變得大了不少,不像以前那膽小沒有一點主見。她從外麵小跑進來,帶進了一陣凜冽的寒風。神色慌張,手裏還拿著一個包袱。步天音正在午睡,被她喊了起來,懶洋洋伸了個懶腰,打著嗬欠問道:“做什麼這麼著急?我不是告訴過你,凡事淡定嗎?”
“是這個!”雨琦臉上的震驚還未褪去,她一股腦將那包袱放在床上,激動的對步天音道:“小姐,我今天出去買胭脂,有個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是什麼?”步天音來了興趣,惺忪之意瞬間退去九霄雲外,她一臉好奇的打開那純白色的包袱,露出裏麵的一套女式冬裙。抖開來看,主仆二人眼中皆閃過一抹驚豔。這套裙的上身是件紅色的軟織綿衫,領口滾著一圈白色的絨邊,衣襟上繡著同色雲紋,針腳細膩。窄袖合貼,袖帶是珍珠串成的花結。下麵是一件白底紅花的裙子,裙擺處用紅絲線繡著幾朵西番蓮,妖嬈旖旎。布料柔軟,摸起來手感極好。雨琦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衣裳,當下便震驚的話都說不出來。一雙小手,也不敢去摸一下這衣裳,似乎怕給碰髒了。
“給你包袱的人長什麼樣子?”步天音在包袱外看到了銀線勾勒的一縷祥雲,似乎是個什麼標誌。
雨琦仔細回想,一張小臉都快皺成了包子褶兒,“是個小孩子!”
“哦。”步天音應了一聲,她才不會傻到以為真是一個小屁孩送了她這麼一件好看的衣裳,一般這種情況下,都是真正的主兒不願意露麵,或者他在忌憚什麼,才會給上一兩個銅板,指揮路邊的小孩子跑一趟腿。
“小姐,這衣服好漂亮啊……”雨琦的聲音充滿了羨慕。步天音一笑,毫不吝嗇的將這一套裙子遞給她:“你喜歡就送你穿吧。”
雨琦哪敢真的接下,連忙擺手,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奴婢、我我可配不上這麼好看的裙子!”小姐真是大方,這麼漂亮的裙子居然隨口就說要送給她!
步天音指了指床頭的一疊衣裳,笑道:“那你就把這兩件拿走吧!”這是她那好心的爹給她買的,說是當下最流行的款式,可那大紅大綠的花啊真是俗的讓她無語了。這是老爺給小姐買的,雨琦自然也不敢要,看步天音作勢要生氣,這才怯怯的抱著兩件好衣裳出門去。步天音揉了揉鼻子,心裏覺得好笑,這小丫頭分明是得了便宜,還一副委屈的樣子!
雨琦剛走沒多久,張子羽就帶了個老頭兒進來。老頭兒的眉毛跟胡子都是花白的,還背了個藥箱子,一雙眼睛卻透著精明的光。看起來就像個蒙古大夫。張子羽給她引薦道:“天音,這是遊醫吳中子先生,醫術精湛,曾與我有過些交情,讓他給你看看腦子,你無事我跟你爹也就都放心了!”步天音看了眼這一臉溫和笑意的四叔,又看了看這十分像庸醫的大夫,心裏忽然一陣冷笑。看腦子是假,他懷疑她是真吧!
步天音乖順的坐到桌邊,挽起袖子將手搭在軟枕上麵,張子羽給吳中子打了個眼色,吳中子放下藥箱,上前把脈。大概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他看著步天音,摸著胡子笑道:“小姐氣色紅潤,血脈暢通,腦中並無滯血的症狀。”
張子羽點頭,對步天音道:“如此我便放心了,也跟你爹那邊有個交代。”轉而對吳中子道:“先生,晚輩送您出去。”
吳中子臨走之前,還不動聲色的望了眼步天音。張子羽送他一直到望天樓外的竹林小道上,確認四下無人後,他方收起滿臉的笑意,麵無表情的問道:“你看過了,可有問題?”
吳中子搖頭,語氣肯定的答道:“並非易容,大小姐說話時的神情自然而不僵硬。若是易容,多多少少還會有些破綻。可她的臉上,當真看不到一絲不對勁。”
張子羽沉默片刻,又問道:“我聽聞東海近國,有一種傀儡術,能將屍體製成與活人一模一樣的傀儡,會不會是……”
吳中子摸著胡子笑道:“四當家多慮了,大小姐麵色紅潤,血氣暢通,哪裏像是死氣沉沉的傀儡?”
“那一個人的性格,如何會短時間內發生巨大的變化?”張子羽一陣見血,說出內心的疑慮。從那日天音做戲引他出手相助,他就忽然覺得她變得不一樣,又聽下人說,她是在沈王府磕壞了腦子,他才不得不起疑。誰知道是真的磕壞了腦子,還是有人暗中就將人掉包了呢!
吳中子道:“或許是大小姐經曆了什麼,突然間長大了吧!”他說著就大步往外走去,也不再向張子羽道別。他這人素來獨往慣了,張子羽也就不再在意,由他去了。
張子羽負手立於竹林邊暗忖了一會兒,也覺得自己今日的行徑著實有些可笑。天音突然變得懂事,他不是應該高興嗎?怎麼就對她起了懷疑呢?其實這也怪不得他,步家表麵看似家大業大風平浪靜,實則背地裏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步家這塊肥肉,欲搞些小手段取而代之。他不得不萬事謹慎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