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海平接過電話不久,勞國偉、勞新華手上各提了一個裝著煙酒、茶葉的禮包進了屋。坐下後,勞國偉又說了一大通“太感謝了”、“希望繼續關照”之類的客套話。
任程海平跟陶嵐如何推辭,兩個禮包還是留下來了。對勞國偉塞給他的一個裝錢的牛皮紙信封,程海平趁他不注意,悄悄交到了勞新華手中,低聲道:“拿走,別叫我下不來台!”
勞國偉父子走後,陶嵐說:“你看,櫃子裏煙酒都裝滿了。老師傅也真是,又提些煙酒來。”
程海平道:“人家姓勞,是勞師傅,不是‘老師傅’。你剛才幾次叫‘老師傅’,人家很尷尬哩!”
“那又咋啦?”陶嵐說,“老師傅也是尊稱呀!”
程海平道:“你說的沒錯,老師傅本來是尊稱,但現在有特別含義了。”
程海平講了“老師傅”的典故:有隻小公狗想跟一隻大母狗交配,爬上爬下折騰了半天也沒成功。這時,一條大公狗正好路過,跑過來擠開小狗,很麻利地跟母狗交配上了。小公狗隻能眼睜睜看著,不時汪汪幾聲。有人看到了這一幕,就打趣說:“還是老師傅厲害啊!”後來,“老師傅”在竹嶺一帶就成了語義雙關、經常用來開玩笑的詞。
陶嵐笑了:“是這樣呀!勞師傅該不會認為我是故意的吧?”
程海平道:“開玩笑要看人看場合的,勞師傅誤解倒不會,隻是聽著別扭罷了,嗬嗬!”
陶嵐騰挪出位置,把煙酒都塞了進去:“這些東西都成累贅了,拿到商店處理又怕影響不好,以後你搞接待啥的盡管拿走!海平,你可得有自己的底線,不該收的千萬不能收,特別是錢。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軟,人的貪念都是一步一步滋長起來的。”
程海平道:“這些我曉得,有的實在推不掉啊!”
陶嵐說:“我不是要你不食人間煙火、沒有正常的人情往來。我說的是不能搞權錢交易那一套。”
“謝謝夫人提醒。”程海平猜出這也是嶽父的意思,“我又不是你爸那樣的大官,哪有啥權錢交易喲?”
“那是還沒到時候。下一步你要是進了縣委常委,麵臨的誘惑會越來越多的,包括金錢和美女。”
程海平講起鄭江說的一個段子:“有個當官的貪財又好色。男的找他辦事,他總要問:‘你咋個不提前(錢)來說嘛?’遇到漂亮女人求他辦事,他就說:‘日後再說,日後再說!’”
陶嵐撲哧笑了:“哼,就怕你以後也變成這樣。”
“絕對不會。”程海平道,“金錢上有你幫我把關,還能出啥問題?女色上麼,有你這麼漂亮的夫人在身邊,我已經很知足啦!”
“是嗎?”陶嵐的一瞥意味深長,突然問:“熊妍是哪個?”
程海平還在愣神,陶嵐接著說:“她給你打過電話,還發過短信——叫你‘程哥’,怪親熱的嘛!”
程海平強作鎮定:“她是過去的熟人,現在是竹嶺一家印務公司的經理。”他想起來,前兩天出差,手機忘帶留在了家裏。
陶嵐靜靜地望著丈夫,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程海平講述了上個月他們一起去探望祝梅的情況。陶嵐說:“這些早該告訴我的。既然沒做對不起我的事,你緊張兮兮的幹啥?”
對於程海平和鄭江開歌舞廳的陳年舊事,陶嵐略知一二。程海平也主動說過一些,但都是輕描淡寫的。至於跟熊妍、小芹等歌舞廳小姐有過“深交”的過往,那就絕口沒提了。在他看來,這是一種善意的隱瞞,說出來隻會對陶嵐及他們的婚姻造成傷害。
程海平下意識地抹了一把額頭:“我生怕你誤會了嘛!”
陶嵐道:“男子漢大丈夫,應該敢做敢當呀!說個笑話吧——有個局的局長、科長跟一位年輕女士共乘電梯。局長放了個屁,電梯裏臭不可聞。女士掩鼻望著局長。局長有些尷尬,拿眼盯住了科長,以為他能馬上領會到領導意圖,說聲不好意思或者對不起。哪曉得科長見局長老是瞪著他,急忙辯白:‘不得我放的!’第二天,科長向局長探問自己升副局長的事情,局長冷笑一聲說:‘哼,屁大的事都擔待不起,你還想提拔?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