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王棲桐的宿舍裏,夜裏10點多。
窗外的風聲已經弱了,校園裏更顯寂寥。
“李紫薇,你真得不回家了嗎?”王棲桐躺在床上,她剛剛洗漱完,此刻正在躺在床上。
“不回。”李紫薇也在玩手機。宿舍裏隻剩她們倆了,而她的東西還都擺在原處。
“為什麼呀?假期多寶貴,以後工作了,想回也回不去了。而且你家就在河北,這麼近。你爸媽也讓嗎?”
“……”
過了一會兒,王棲桐見沒有回音,翻身去看,李紫薇已經不玩手機了,她正麵向牆躺著,還把毯子蓋到了脖子,仿佛要把自己包起來。
“你不熱麼?”
“……”
“那好吧,不打擾你了。”王棲桐說著開始刷空間,尋找孟梓楠的動態。“哎……他最近怎麼不發狀態了呢?”她自言自語,“我直接進他空間看看!”
宿舍裏開始變得安靜,隻有偶爾傳進來的樓道裏打招呼的聲音。
突然,絲絲的啜泣聲從床下傳來,王棲桐放下手機,疑惑地屏住呼吸——是李紫薇在哭。
“紫薇,你怎麼了?”她說著翻身下床,來到她跟前。
毯子裏傳出李紫薇喃喃地哭腔:“沒事兒……”
“不可能沒事!有什麼事你跟我說吧,看看我能不能幫你。”她急得去硬拉毯子。
李紫薇把毯子拽得更緊了:“你幫不了,你別管我了。”
“那你說說也行,說出來就好受了。”她坐在了她床頭。
“說了也沒用。”
“至少可以舒服些——你先出來吧,裏麵多熱。”
“……”
“現在就剩咱倆了,你不說也沒關係,至少出來吧!”
“……”
“你先出來吧……”
她的話還沒說完,李紫薇就從毯子裏鑽了出來。
“啊!謝天謝地!你看你臉都憋紅了!”她說著扶她坐了起來。
“你怎了?——哦!你不願說就別說了。”
突然,李紫薇抱住了王棲桐,大哭起來:“桐姐!我該怎麼辦?!”
王棲桐先是吃了一驚,很快鎮靜下來,慢慢地說:“你先別急,告訴我咋了?”
“我……我說不出口……”
“那……那……”她也覺得為難,“那你說,想要我做什麼吧。”
她鬆開她,還流著淚:“我跟你說個事,你別笑話我……”
“有什麼好笑話的——你說吧!”
李紫薇的眼角還掛著淚水,她強忍住啜泣,卻忍不住對那個寒冬的回憶——
剛剛過去的寒假。第一次小學同學聚會,她沒想到他也會去,因為他的兒子還沒有滿月。
在KTV裏,他站在前麵唱歌的時候,她專注地欣賞著,他變得高大了,他的聲音很雄渾。唱歌、喝酒的間隙,他還是那麼與眾不同。他還是會問問女生們想吃點什麼,還是會在和女生們相遇在門口的情況下為她們開門……那種可以被稱為“紳士”的氣質也許是與生俱來的,如果從他離開學校算起,八年了,經曆了社會上種種或好或壞的洗禮,始終沒變。
可能是他們都成人了,不管彼此心裏是怎麼想的,他們都表現得很自然,仿佛他們兒時未曾是彼此心中最使自己快樂的人。就像其他同學一樣,唱自己的歌,喝自己的酒,聊自己的天。直到——
不知是誰,放了DJ舞曲,於是大家開始隨著旋律搖擺。他跳得最專業,她卻是最矜持的那個。她甚至和其他幾個女生一起站在後麵為男生們鼓掌。就在這時,他來到她跟前,向她發出了邀請。盡管旁邊的女生已經和她們的舞伴走進了舞池,她還是選擇了搖頭,她想知道他的邀請是出於禮節,還是一種強烈的願望。
他不顧她的拒絕,可以說是粗魯地拉她過去的時候,她是開心的。
他挽起她的腰,那一刻,她是幸福的也是心痛的。他輕輕地伏在她的耳邊,告訴她跟著他的節奏走。她並沒有加快腳步,因為她更喜歡慢慢地跳。隻可惜,他不是這麼想的,他的舞步總是很快——也許他們注定不是同一旋律上的舞者。
舞蹈很快結束了,她坐在沙發上休息,他坐下來和她聊天。他說他曾在北京打工一年,她說可惜那時候她還沒上大學。她問他兒子的名字,說她還沒見過他媳婦,他把手機相冊打開,交給她,告訴她下麵還有他兒子的照片。她說他兒子挺胖的,他媳婦挺漂亮的。他笑了,告訴她他比他媳婦大一歲。她開玩笑說他們是兄妹戀,他忽然問:“那你呢?想找比自己大的還是小的?”她笑著說她也喜歡兄妹戀。他問她生日,然後說他比她小將近半年呢。也許,他隻是隨便說說而已。她隻是笑了笑,沒往下說——就算不是,又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