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推心置腹(2 / 2)

韓寶來敲著餐盤:“我們兩千人,你家裏坐不坐得下?”

周裏香夾了一塊她親手燉的醬豬蹄,臉上堆著肥嘟嘟的笑:“你用得著在工地上吃嗎?”

“喂,你看清楚點。張書記,周縣長都蹲著吃,還有劉書記、蔣鄉長,你怎麼就對我一個人客氣?”韓寶來嘿嘿笑著說。

“你是不打自招。你們究竟什麼關係?”周縣長眉毛很濃,斧削的臉,幹瘦的體形,這種人剛毅、精幹,有威望。

“哎喲,我能跟韓主任什麼關係?我們隻不過有緣分。你還不知道。他第一天到千家洞,跟我買雞骨爪。我,嘻嘻——我喊了一個天價。他嫌貴,賭氣沒買。聽說他後來跑到鄉政府偷偷地摘了一大拽。還有一個天大的怪事,我們是附近的熟人,去鄉政府都不敢隨便進去。非把狼狗吊住才行。沒想到韓主任去偷雞骨爪,狗哼都不哼一聲,認識他似的。嘻嘻——”

“周大嫂子,你別亂說。韓主任哪是偷?”蔣春芳敲著碗,挖苦她,“狗都認識韓主任,你都不認識還好意思說?”

“嗬,不是偷,不是偷。你看我這嘴,該打該打。”周裏香笑得兩個深深酒渦,連周懷民縣長看著她直咽口水。

“周縣長,吃。這是千家洞正宗的醬板鴨,來一個。”韓寶來嘿嘿笑著,給他夾了一個鴨腿。

“小家夥,你吃,你吃。你年輕人消化好,我可不敢三餐大魚大肉。”周懷民話雖那麼說,但吃還是照吃不誤。

“周裏香,周縣長也姓周,你們是不是一個家族的?”張玉屏吃著韓寶來夾給她的魚頭,她就喝魚頭裏的骨髓,其它的還是夾給了韓寶來。

“不是,不是,我老家是東安的,不是一個縣。”

“我也是東安的!”周裏香眼睛其實是很大的,隻是胖的人,眼皮厚,顯得小,你看她瞪圓了,你才看出她眼眶又大,眼珠又黑亮。

“我是白沙市周家的。”東安縣的地名最搞笑,他們把什麼集市,安在鎮名上,其實叫白沙鎮。

“我也是白沙市的,上塘村的。”

“什麼?你是上塘村?我是上塘村周莊的。我父親叫周蘆生。你認識嗎?”周懷民瞪大了眼睛,驚訝得不得了。

“周蘆生?我認識,我要叫七伯伯了。”周裏香頗為驚詫,“你——你是不是小名叫揀崽,揀崽的?”

“你不叫裏香,你叫妹仙!我小時候去你家楓樹上掏過斑鳩呢!”

“你後來讀書讀出去了。我很少就嫁人了。我嫁人那年,十六歲,你一直在城裏教書啊?我現在三十三了,十七年了,變化好大。我真不敢認你了!”他鄉遇知音,雖然離家鄉不過百裏之遙。兩人馬上聊開了。

“我讀師大的,畢業後在縣一中教了五年書,然後到教委,那時還不叫教育局。我從股長到教委主任當了七年,然後調到雙牌縣當秘書長、副縣長,縣長,今年又是八年。早過了不惑之年了。歲月催人老啊。妹仙,你怎麼胖成這個樣子了?你小時候穿一個連衣裙,我們覺得你長得跟小仙女一樣的。我都不敢把你跟妹仙聯係在一起。我比你要大十歲吧?我讀高中,你還讀小學。你家庭條件還可以的啊。”

“是可以。我爸爸得了痛風,以後做不了木匠活,成了一個藥罐罐,家境便日漸衰敗了。好漢也怕病來磨。唉,我真命苦。我家全福,他年輕的時候也是一條漢子,不然能在鄉政府開店,可是他——”

周縣長拿碗和筷子的手僵住了:“姑爺怎麼了?”

劉桐青是知道實情的:“周全福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敢打敢殺的人,聽說打架相當剽悍,是個不怕死的主。現在,他媽的霜打的茄子蔫了。襠部給人踢了一腳,人給廢掉了,從此斷子絕孫了。韓主任看出來沒有?說話是不是有點娘娘腔,那東西不行了。”

韓寶來敲了他一筷子:“你少說兩句,有點同情心。行不行?”

“哪裏啊?你看周妹子,她還笑。她早不當一回事,誰不知道?”劉桐青油光的臉,給風吹得鼻子唏噓響。他是故意說的,是給這夥人取樂子的。

周裏香歎息道:“命啊。我小時候克父親啊,嫁了一個好男人,偏偏命中注定,要守活寡啊。”

“切。你有守嗎?你是夜夜做新娘。”劉桐青可能跟她嘻笑打罵慣了的,現在是故意逗笑取樂。

周懷民歎息道:“妹子,你沒送他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