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那人盤膝坐在那裏,雙手自然的放在兩個膝蓋上麵,耷拉下來。
手背鼓著猙獰的血管,整個手心厚厚的一層繭子,都早已看不到掌紋。
尤其虎口位置的繭子最重。
不用問,這是一個用刀的高手。
刀與劍不同,或者說在使用者方麵來看,有巨大的分別。
用刀者虎口發力,摩擦最多,用劍者卻恰好相反,要手掌的根部用力。
所以刀使力劍取巧,便是指的這點。
再看那一身腱子肉,王昃忍不住抖了一下。
如果放在王昃‘年輕’時那會,見到這種人他直接繞路走,萬一磕磕碰碰,那都沒處說理去。
“咳咳……”咳嗽兩聲,王昃走到那人的麵前,蹲下身說道:“你好啊,我叫王昃,你呐?”
那人輕輕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低了下去,就是不說話。
王昃心中卻是一罵。
這貨……長得有點好啊。
俊朗,英武不凡,英雄氣概之類的稱呼,怕是就是用來形容這種麵相的人的,太他娘的大俠了!
這難免讓王昃有些自卑。
正這時,剛才出言諷刺的‘木偶人’說道:“你別費勁了,你還是好的,起碼他抬起頭看了一眼,我們這裏這麼多人,都去跟他打過招呼,嘿,還以為他是死的呐。”
王昃裂出一個笑容,湊到了‘木偶人’身邊,說道:“兄台貴姓?”
他心中想著,果然是長相‘好’的人才好接觸啊,不像那些賣麵皮的,一個個跟別人欠了他多少錢似得,憑地討厭。
‘木偶人’笑道:“哪有你那麼好命,不但有姓,還有名字,曾經是在哪個大人物手下做事的吧?嘖嘖。”
臉上還有些憐憫。
王昃愣道:“什麼叫曾經?我現在也是……呃……這個神靈奴仆的身份呐。”
‘木偶人’擺手道:“行了,就別騙人了,即便是這樣,也肯定是你家主人看你不順眼,要不然怎麼會扔到這裏來?看在咱們都要死在一天的份上,我教你一個乖,什麼主人呐朋友啊,這世界上最靠得住的還得是自己,萬一自己玩劈了,那就沒人能救得了你,老實等死就好,或者幹脆一根繩吊死,說不定倒是輕鬆一些。”
王昃眉頭挑了挑,聽這個‘木偶人’的語氣,仿佛還有什麼故事呐。
而且他最先隻認為這貨是個自來熟閑不住,但現在看來,不過是用這種方式來緩解心中的驚恐和壓力罷了,他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還有不停顫抖的小手指……即便他用不停抖腿這種方式試圖掩蓋,還是出賣了他此時絕望的心情。
王昃問道:“這個……這個什麼‘困獸場’沒有那麼恐怖吧?”
“喝,”‘木偶人’嘲笑了一聲,說道:“你果然是被騙了,你看看我們這裏的這些人,挺多了吧?其實這個地道裏一共三個房間,每一個都裝著這麼多人,而就在今天,這些人裏麵隻有一個可以活著走出去。沒那麼恐怖?不知道你之前是做什麼工的,我不過是管理院子的一個小工而已,說白了手無縛雞之力,又哪裏是那些成天逞凶鬥狠的人的對手?就算是上次存活下來的那個‘鬥者’……嘿!一個人一口氣不歇直接砍翻了幾十號人,他都活不過今天了!”
王昃湊近了一點,說道:“聽你的意思……看來我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不過話說回來,你好象知道的挺多的啊。”
‘木偶人’淒然一笑,說道:“不蠻你說,對於這種困獸場我從很早的時候就特別的喜歡,尤其喜歡看那種鮮血淋漓的場麵,有一次運氣好,還搶到了前排的位置,正當我高聲加油的時候,一塊血肉直接落在我的嘴裏,那個腥臭啊!不過當真是……痛快!可我無論怎麼想,也還是沒有料到今天我會成為這裏麵的‘主角’……嘿嘿……”
‘木偶人’搖了搖頭,繼續道:“你說我能不知道這裏麵的規矩?這裏麵的事?”
王昃費解道:“那……大不了就是一死嘛,你說什麼‘還不如吊死’的話?”
‘木偶人’竟然先是笑了兩聲,然後十分無力的垂下了手臂,搖頭道:“我現在想要的,就是死的痛快點而已了……你知道嗎?我是有家人的人,我有一個婆娘,她肚皮爭氣,還給我生了個娃……嘿嘿……你看我這樣,看看我,何德何能擁有這樣的生活?當真是做夢都能笑醒,所以我不能先死,要死也要死在場裏麵,或者是被砍斷四肢疼死,或者是被挖出眼睛,流血流死……你知道嗎?這困獸場的主人,那位高高在上的鬥神,他可是特別討厭一場比賽太快結束的,說不定一怒之下就會把獲勝的人給殺了,所以他們不會讓我死的那麼快的……先死?嗬嗬,那我的婆娘和孩子就跟著我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