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昊訝然失色,半晌說不出話來,隻能苦笑著道:“大人如此防範,下官還有何話說?
隻祈望河東從此風調雨順,再無戰亂。”
為了早日打發西寧軍上路,裴度又策動太原商戶,籌集了幾千兩白銀,上千斤臘肉,數百壇酒,敲鑼打鼓送到西寧軍軍營,為楊昊踐行。
二月二十日,烈火營、飛虎營、驍騎營先行北上,隨後威遠營、鋒矢營也開拔北上。在此之前,駐守合河縣的忠義軍、烏赤讚所部豹營、金風營和鐵鐺營也已離開駐地,向嵐穀一帶集結。虎營、破虜營所部向忻州集結,並已將兵營交還當地駐軍。
在楊昊撤軍的同一天,劉沔也開始撤出朔州等地。籠罩在河東上空兩個多月的陰霾眼看即將消散。但就在二十一日晨,一股馬匪突然襲占了石州城西的定胡縣,知縣及合衙僚屬皆被馬匪所虜。至當日正午,石州下屬的平夷、方山兩縣也相繼失守。
黃昏時,上前馬匪圍攻石州城。石州駐軍有河東右軍兩個營,人數近三千。守將為敵如虎不敢出戰,賊寇見城高濠深,解圍而去。轉掠溫泉、靈石、汾州等地,河東西南大震。各州縣告急文書雪片一般飛到裴度的公案上。
裴度急派穆良芳為討賊使,督率河東左軍南下平亂。
二十一日夜,賊寇攻破霍邑,二日清早越過汾西,攻破洪洞縣。晉州刺史謝學齋率軍出擊,欲奪回洪洞,在城西小櫻河遇賊突襲,謝學齋兵敗被俘。當日黃昏,晉州城破。穆良芳聞聽晉州城破,駐兵霍邑不敢向前。
裴度再三催促,才勉強分兵攻占汾西。奪回汾西的當晚,賊寇突然躍兵突襲絳州。守將河東右軍將軍胡銘不戰而降,刺史黃茂林自盡。絳州地處河東西南,四周與河中、昭義、鄜坊,甚至是上都長安接壤,絳州不寧,四周諸鎮皆有理由以剿匪為名出兵河東。這是裴度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在他嚴詞催逼下,穆良芳硬著頭皮率一萬三千人進抵至晉州。兩次出戰皆敗北。此時,昭義、鄜坊兩鎮傳檄河東,詢問是否需要出兵相助,河中則已在邊境集結一萬士卒準備隨時越境助河東軍剿匪。
裴度授董八成西南各州討賊大使,命其率河東前軍,南下討賊。董八成很清楚所謂賊匪就是鄰近的綏州官軍和楊昊的破浪營,早在孟明攻占石州時,他就派親信南下調查孟明所作所為。孟明每次攻破州縣,必嚴厲鎮壓貪官汙吏,土豪劣紳,繼而又開倉放糧,賑濟貧苦貧民。百姓非但不恨“賊”反而為“賊”引路,為“賊”通風報信。
董八成對李玉芳說:“這樣的‘賊’我不去剿,去了也隻會碰一鼻子灰。”
李玉芳道:“恩師若是不去,裴中立隻能求助於楊昊,這盤死棋到底是讓他走活了。”
董八成搖了搖手道:“贏的並不是他,或者說最大的贏家並不是他。楊昊若是南下,劉沔也會南下,最終河東的北部各州落在了劉沔手裏,這些州雖然窮,但地位險要,從長遠看,比楊昊占據的南方諸州要有利的多。”
李玉芳笑道:“學生的看法與恩師不同,楊昊若是得到了晉、絳等地,便有了窺望關中、河洛的根據。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董八成哈哈大笑,說道:“或許是我老了,看不懂年輕人下的棋了。不過羽翼未豐就拋頭露麵,未必是件好事。”
裴度向楊昊發出助剿的請求,楊昊當即命忠義軍攻占石州,烈火營攻占汾州,飛虎營攻占汾西,驍騎營攻占慈州,威遠營占領萬泉,鋒矢營進占聞喜。虎營進抵至陽曲,破虜營重回忻州。
穆良芳見到楊昊援軍後,膽氣稍壯,一心想搶在楊昊之前攻占絳州,奪取頭功。其親自督軍攻城,一連攻打了兩天,未能前進一步。第二日夜晚,各軍疲憊不堪,孟明半夜劫營,火燒聯營十二裏地。穆良芳狼狽逃往汾州,當即被餘炎爐扣留。二日飛虎營分兵占領晉州,所得河東軍軍糧器械堆積如山。
孟明四麵被圍之後,象征性地抵抗了兩天後宣布投降官軍,楊昊立即就地“遣散”所部,並赦免了首要案犯。河東西南匪患消除,各州縣皆落入楊昊。楊昊深感自己兵力不足,不宜將戰線拉的過長,於是在占領絳州後不久,便主動放棄了絳州、慈州、汾西、聞喜等地。將主力收縮在汾州、石州、忻州等太原附近地區。
不久之後,穆良芳和他的河東左軍受命駐守絳州、晉州等西南邊地,河東右軍受命駐守沁州、儀州等東南州縣。河東後軍受命北上駐守代州,河東中軍雖留駐太原,但主力卻分駐在文水、太穀等小城,偌大的太原城裏隻留下裴度的親軍營。
楊昊令豹營進駐太原城,令鋒矢營屯駐陽曲,令破虜營屯駐忻州和嵐穀,令破浪營主力屯駐汾州,一部駐紮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