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博昌親自出城迎接楊昊,一年多不見,孟博昌似乎一點也沒有變,還是那副高高瘦瘦、清清冷冷的樣子,看人的眼神也還是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勢。他跟晴兒和呂芮打了招呼,然後問小魚:“你就是他的老相好小魚麼?”
小魚也學著他的腔調說:“我就是小魚,你就是他老友孟博昌嗎?”
孟博昌愕然無語,眨眨眼不說話了。呂芮捂著嘴吃吃地笑個不止,楊昊怕孟博昌下不來台,就瞪了她一眼,呂芮再無撐不住了,放肆地大笑起來。
晴兒趕忙說道:“我們還是先進城看看小侄子吧。”小魚拍了一把呂芮:“別傻笑了,讓人家多難為情。”呂芮好容易才止住笑,但憋的很難受。孟博昌算是怕了她了,於是對楊昊說:“你不是想看看我的馬場麼,走,我陪你去轉轉。”一個“陪”字說的楊昊心裏頗生感慨,在自己的印象中,孟博昌跟自己說話從來都是居高臨下的,看來真的是今時不同往日了,連生性孤傲的孟大帥也開始高看自己一眼了。
孟博昌的馬場在夏州城西,占地數千畝,馬場裏飼養著一千匹隻適合拉車馱物的劣馬。《侗塞協議》裏回鶻人承諾不幹預豐州與曲澤部的糾紛,楊昊決心利用這個機會出兵曲澤部,獲得曲澤部飼養烏龍駒的技術。自己來繁育這種優良馬種。烏龍駒實在太優秀了,有了它,就再也不必為草原上那些來去如風的遊牧部落頭疼了。
豐州有許多地方適合建馬場,但楊昊不想讓這種技術擴散到周邊的遊牧民族哪兒去。夏州深處內地,比豐州更容易保密。
因此《侗塞協議》剛剛簽訂,楊昊就寫信給孟博昌,勸其將馬場騰空用來飼養名貴的烏龍駒。但一直未得孟博昌的正麵回應。這次來夏州,楊昊是憋著一股勁要說服他改弦更張。孟博昌主動帶自己來看馬場,這是一個好兆頭,但楊昊心裏也明白,這離他點頭同意還差著十萬八千裏呢。
“你說的天馬究竟是何模樣,可否讓我見識見識。”
孟博昌聽過烏龍駒之名,但並沒有親眼見過。對這種傳的神乎其神的馬他頗有些不以為然。以他的個性若非親眼所見,就算你說破大天,他也不會真正相信。楊昊決定讓事實來說話,讓他親眼看到烏龍駒的神俊之處。他向身後招了招手,衛士張朗騎著一匹骨架高大的瘦馬走了過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天馬?”孟博昌臉上籠著一股濃雲。烏龍駒的外貌太不起眼了,一副骨頭架子又大又瘦,皮毛灰不溜秋的,這哪有半點天馬的樣子?
“兄弟,咱們賽一圈如何?”張朗向孟博昌身邊一名騎河西馬的小校發出挑戰。
小校撥轉馬頭問:“怎麼比?”
張朗指著兩裏外的一株大樹:“繞過那棵樹再回來。”
“走!”小校打馬便走。這完全是孟博昌的風格,說做就做,毫不拖泥帶水。
“駕。”
張朗沒想到對方反應會這麼快,在他催馬起步的時候,小校至少已經竄出去二十幾丈了。孟博昌嗤地一聲冷笑:“這就是你帶的兵麼,這還用的著比麼?”楊昊沒有吭聲,張朗之所以反應這麼慢,是他事先交代的,為的是要徹徹底底折服孟博昌。
盞茶工夫不到,兩匹馬便先後繞過大樹往回跑了。去時小校領先張朗二十幾丈,回來時兩馬已經基本是並肩而行。眾人不免嘖嘖有聲,孟博昌卻緘口不言,兩人的騎術相差無幾,張朗能後來居上,原因隻能歸功於他座下的馬好。距離終點還有半裏地時,張朗衝小校喊了一嗓子:“兄弟,我先走了。”他雙腿一夾,烏龍駒突然騰開四蹄,嗖地竄出去一大截,如天馬下凡一般,頓時將小校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眼看著張朗連人帶馬迎麵而來,孟博昌的侍從不免都心慌膽顫,因為按照常理在這麼近的距離內,是如論如何也勒不住馬的!
但孟博昌沒有動,誰又敢動?
“籲——”
在距離人群還有三四丈遠的時候,張朗一收馬韁,急速奔馳的烏龍駒突然收住四蹄,穩穩地站在了原地。人群頓時爆發出一陣驚叫聲。張朗在落後二十丈起跑的情況下,反將騎河西馬的小校拋出近三十丈遠,且能在急速奔跑中突然收住腳,兩種馬孰優孰劣已是一目了然。
孟博昌沒話說了,他叫過打理馬場的牙將肖雲澤:“十天之內把這裏騰空,馬廄要仔細洗刷一遍,準備迎接天馬入廄。”孟博昌的話從來隻說一遍,下麵的人對他的命令不敢有絲毫質疑。管馬校尉肖雲澤皺起了眉頭,十天之內要處理掉數千匹馬,也確實太為難他了。
“把這些馬都給我吧,我的農場裏用的著。”楊昊幫他出了個主意。
“給你可以,現錢交易,概不賒欠。”孟博昌板著臉毫不讓步。楊昊如今是財大氣粗北國新貴,不敲敲他的竹杠那還有天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