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瓚顫顫巍巍的支撐著身子靠在床榻上，侯氏夫人抽泣著，留下激動的淚水。公孫瓚咳嗽幾聲，強裝振作，扯著沙啞的嗓子，不悅的嗬斥道：“咳……咳咳，哭什麼哭。我還沒死呢！你先出去，別讓我看著心煩。”
侯氏夫人連忙點點頭，轉身就往外走。經過公孫先身邊的時候，公孫先深深的施了一禮，目送侯氏夫人出門。公孫瓚看在眼裏，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還是阿邪謙遜有禮，有時候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我的兒子，脾氣為何這般溫和？一點都不像我。”
公孫先聽罷心中‘咯噔’一下子。這一句話可算戳到了他內心深處，本來與公孫瓚對視，急忙又將身子俯了下去，不敢抬頭看公孫瓚。
“嗬嗬，一句戲言，不必當真。為父時日無多，就告訴你吧。你母親的事兒……唉，都怪我啊……”公孫瓚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父親，陳年舊事，已成過眼雲煙，我不會記恨她的。”公孫先如是說道。
公孫瓚滿臉笑意，朝公孫先揮了揮手，示意他到身前來。公孫先急走幾步，跪在床榻前。公孫瓚伸出骨瘦如柴的胳膊，手指也是猶如枯樹枝一般。輕輕撫摸了公孫先的臉頰，盯著他那一雙血紅色的赤瞳，笑盈盈的緩緩念叨：“此子雙目赤如丹，今生注定非等閑。好，好啊。如今我家阿邪都是衛將軍咯。”這聲音雖然沙啞異常，但卻充滿了慈愛。
公孫先沉默不語，心中滋味無以言表。這是眼前的父親從自己出生以來第一次跟自己親密接觸。父愛如山，不過如此。公孫先按耐住自己的心情，旋即露出笑容說道：“成了大將軍，也是您的兒子不是？”
公孫瓚咧著幹枯起皮的嘴想笑，可是已經笑不出聲了，他太虛弱了，從嗓子眼兒裏發出陣陣的怪音，而後便是陣陣急促的咳嗽，伴隨著咳嗽身子劇烈的晃動，鬢角的幾根白發也隨之來回擺動。這個舉動公孫先看在眼裏，心中萬分的難受。昔日馳騁疆場的白馬將軍如今連笑都笑不出聲了，這是何等的悲愴。
“父親，保重啊！”公孫先下意識撫摸著公孫瓚的胸口，給他順了順氣。
公孫瓚搖搖頭，手裏擺弄著幾縷白發，笑道：“看來我是真的老了。阿邪，去偏廳把你那些叔伯叫進來吧。”公孫瓚拍了拍公孫先的肩膀。
公孫先點點頭，轉身出了房門。公孫瓚看著公孫先頂盔摜甲的背影，再一次滿意的點頭。
少時，公孫先帶著劉備、關靖、公孫越、公孫範、劉經眾人人走了進來。眾文武紛紛施禮，拜見公孫瓚，公孫瓚示意免禮，而後說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禮。既然都來了，我也就不瞞著各位了，你們也都看得出來，我這副殘軀恐怕是不行了。”
眾人紛紛跪伏於地，高呼道：“主公（父親、兄長）保重啊！”
公孫瓚越來越虛弱，看了看眾人，而後說道：“幽州戰亂不止，平定烏桓等外族蠻夷乃是我畢生之夙願。天意弄人，恐怕我再也不能跟諸位共謀此事了。我死之後，幽州大事且付於孟知，爾等不得有異心。”
眾人沉浸在悲痛之中，劉備哭的最痛，一把鼻子一把淚，如喪妣考，彰顯影帝本色。被他這麼一渲染，誰都繃不住了，紛紛留下淚來。
“都聽清了？我還沒死，哭什麼哭？”公孫瓚一臉憤怒，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然坐起身來，大聲咆哮著。
“謹遵主公吩咐！”被這麼一吼，眾人紛紛插手應命。
公孫瓚這才收斂了滿臉怒意，在公孫先的攙扶下伴著陣陣咳嗽再一次靠在了床榻之上。公孫先撫摸著他的前胸，公孫瓚緩了緩，又從容說道：“行了，都下去吧。抓緊時間準備後事，以免到時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