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聽說兒媳是一個鬼,更加害怕了。又聽母親說兒媳是自己老婆在陰界妹妹的女兒,頓覺我母親也是一支鬼,臉色頓時變成了豬肝。
看大家都不言不語了,耕紅立即帶著皮皮、呦呦下跪叩頭,齊聲喊:“耕紅、皮皮、呦呦叩見爺爺、奶奶。”
父親當即驚得“啊”地一聲,喃喃自語地說:“你們不是才結婚半年嗎?怎麼孩子都三個了,還有一對雙胞胎?”
李梅“噗嗤”一口笑出來,說:“耕叔叔,這不是他們的孩子,是二娃在誅鬼抓怪中收服的小鬼精靈,現在是二娃的左膀右臂,本事大著呢。”
父親慢慢平靜下來,說:“來的都是客,來的都是客,歡迎,歡迎,快入座吧。”
母親將魯瑤瑤拉到身邊,找著話題和李梅、魯瑤瑤說話。許華二立即知趣地將耕紅、皮皮、呦呦喊到邊坐下,給他們介紹桌子上的土菜。我接近半年沒有回家了,和父親有說不完的話。
大約兩三個小時,我們的晚飯還沒有結束,魯瑤瑤好像不耐煩了,說:“二娃,這些話題你們都翻來覆去說了很多次,來個新鮮的好嗎?”
魯瑤瑤對父母親的話題不敢興趣,這是不尊重老人的典型表現,我立即白了她一眼。
母親急忙圓場,說:“瑤瑤,想聽什麼新鮮的話題,川河蓋多的是,隱母知道的都給你講。”
魯瑤瑤說:“稟報父親、母親,二娃在亂葬崗下麵的地心鬼窟抓捕向掌官時,收服了一個變成厲鬼的柳樹精,她認罪態度較好,二娃就留了她一條性命。這個柳樹精交代,她就是我們川河蓋那棵老柳樹修煉成精的,自稱被二娃打擊後,性命垂危,開始幹枯了,不日將死,乞求二娃給她澆水、施肥、培土,保她一條性命。我隻是向父親母親求證一下,我們川河蓋是不是有這麼一棵老柳樹,免得仁慈的二娃被那鬼女人欺騙。”
父親說:“我們屋背後是有一棵三、四個人合圍大的柳樹,這柳樹起碼有幾百歲了,我們川河蓋始終覺得這柳樹有點神奇,都說這柳樹成精了,逢年過節都要給它燒香化紙、披紅掛彩,很多小孩認老柳樹為保爺,原來它真的成精了。”
我們土家苗寨不滿周歲的孩兒身體不好後,除了正常治療以外,大多會請端公掐算,什麼人、什麼物可保孩兒長命百歲。端公有時會指點孩兒父母,擇一個黃道吉日,將孩兒寄拜給老樹、巨石等年歲長久的物件,稱老樹、巨石為“保爺”,相當於幹爸,我們一起長大的孩子有七、八個都寄拜給這棵柳樹。
端公指點後,孩兒父母拿著端公的符紙去寄拜,根據老樹、巨石的特征,給孩兒取名,比如王石頭、羅石板、張樹金、楊杉木。從此,大家就不喊孩兒的大名了,改稱寄拜時的小名,至少到十八歲,有的一輩子都用這個小名。寄拜儀式之後,孩兒身體會慢慢好轉,一些病怏怏的孩子三、五天就活蹦亂跳。
我四、五歲時,一個月朗星稀的晚上,我家屋背後一個叫高克明的老單身漢到後山給農業社的秧田放水,回來時遠遠就看見田坎上走來一個長發女人。高克明很奇怪,誰家女人這麼大膽,單身一人半夜三更居然敢往荒無人煙的後山跑?色心頓起,立即淫笑著走過去,一手提著鋤頭,一手伸向長發女人高聳的胸部,但什麼也沒有摸著,卻看見一張骷髏臉。骷髏的眼睛頓時射出一股紅光,骷髏的嘴巴猛地張開,“啊”地一聲尖叫,還向高克明吹了一口氣。高克明嚇得丟掉鋤頭,滾進水田裏,嚎叫著跑回家中,當即高燒不退,嘴裏一直在講他遇鬼的過程。
高克明有一個叔叔年幼時在“鍾馗堂”學習過半年,多少懂一點端公知識,立即提來一支火藥槍,畫了一張符,將符紙混著鐵砂、火藥裝進槍管裏,衝到老柳樹前,對準老柳樹連開三槍。高克明的高燒當即退去,但人卻瘋癲了,一直到死,嘴裏講的都是骷髏女鬼如何讓人毛骨悚然的事。次日,我們一幫小孩好奇地去看把高克明嚇瘋的柳樹,還是原來的樣子,隻是被火槍擊中的地方還在不停地向外滲出血液一樣的樹汁。
我急忙問:“最近幾個月這老柳樹長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