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失控(2 / 2)

昨日由於剛剛經過一夜慘烈的激戰,兵士們對勾結官軍、出賣自己的叛徒恨的是咬牙切齒,因此發自內心要求嚴懲叛賊,當然他們根本不會去管廖淳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那一刻多的是大戰之後的一種情緒的發泄;然而現在卻不一樣,當原本簡單的懲治叛徒的行為變成一種爭權奪勢角逐之後,一切都變了樣,在出來菜市之前,各自部曲的頭領都作了交待,因此誰也不敢違抗命令亂說話,除了兵士互相之間小聲的議論外,再也聽不到什麼要求嚴懲叛徒的宏亮的呼喊口號。

三四千兵士的小聲議論混在一起,變成嗡嗡的一片喧鬧聲,再次吵醒了綁在柱子上睡得昏昏沉沉的廖淳,他睜開眼睛發現一如昨日那般,趙弘已經坐在了監斬席上,然而今日他的邊上還坐著大哥龔都以及那大麻子臉孫仲,因此他臉上已沒了昨日的那股飛橫跋扈之氣,不過他那雙時常眯著的小眼,讓人依然無法看透他內心到底在想些什麼。

菜市中的每一個人都在等著趙弘說話,然而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長時間的沉默著,龔都和孫仲也不開口,監斬席上的氣氛開始變得有一些冷。盡管是在夏天的烈日下,但一段時間的沉默後,這股“冷氣”依然還是蔓延了開來,充斥到整個菜市中,以至於菜市內原本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兵士們也都安靜了下來。

最後,龔都終於沉不住氣了,轉頭向著趙弘、孫仲二人問道:“你們說吧,這人放還是不不放?”

一場原本是對叛徒的審判會,突然間轉了主題,直接跳過了罪行或者說是罪犯身份的確認階段,進入“無罪釋放”的環節(雖然說廖淳的罪名本是莫須有的,而且真要去細究廖淳與安虎勾結官軍一事有無牽連,那也是事出有因查無實據的)。

趙弘一看,照說自己現在也算是暫代的荊州渠帥,本想借著這廖淳的事件來坐實自己荊州渠帥的地位,卻不想這法場上的主動權都被龔拿了去,心中憤憤然的罵起娘來,然而他卻不敢開口來說這個“放”或者“不放”。

說“不放”得罪龔都,說“放”不但失去坐實荊州渠帥地位的大好機會,而且將來在軍中將是威信全無,兵士們會認為這龔都說一,他趙弘便不敢說二。這左右為難的事情他隻好繼續保持沉默著,但是腦袋卻在飛速的運轉著。

然而孫仲卻開口說話了,他要把龔都的怒火引到趙弘的身上去,他說道:“這事還得趙渠帥(道這時他都不忘借著高帽給趙弘下套)說了算,你看他昨日來請我們時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嘛,‘廖頭領勾結官軍殺了張渠帥,引得全城將士不滿,要我們來共同商議如何處置’。”

龔都聽了大怒,站起來拖著腳步走到監斬台前,衝著底下的軍士大聲吼道:“我兄弟,廖淳廖頭領,自打舉義以來智破郟下、計斬屈銘、陷宛城、戰潁川,是戰功赫赫;我們躲在這宛城中吃了整整兩個月白飯,卻敢閉著眼胡說他叛徒?!證據?!證據?!”

底下眾軍士被嚇得不敢做聲,龔都見眾人都不說話轉身對著趙弘、孫仲二人說道:“趙渠帥、孫頭領,你們不是說軍士們眾怒難平嗎?那麼眾怒在哪裏?!”說著他又轉身對著底下的軍士大聲吼道:“眾怒在哪裏?!你們誰有不滿,站出來!我兄弟也是一個部曲的頭領!他在血裏火力拚光了他的部曲,你們仗著人多欺負他是不是?!他沒兵了,我有!我看今天誰敢說個‘不’字試試看,我讓他知道我手中的烈焰刀是利也不利!”

此刻龔都的火氣上來將夜裏廖淳交待他的事情給忘了個一幹二淨,竟把自己置於趙弘和孫仲二人的對立麵,好在這二人都不想先跳出來與他龔都為敵。

半晌的沉默,龔都見眾人都不敢吭聲,便走到廖淳的身邊給廖淳鬆綁,這時身後一人大喊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