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抬棺,我可絕不是第一次。
生在抬棺匠世家,由於我爹生性叛逆,極為厭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因此,我從小就被爺爺當做是這門兒手藝的正經傳人。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小的時候,就曾經很多次耳濡目染的,見識過我爺爺給人家抬棺的樣子。更是聽我爺爺講起過不少,關於他自己抬棺的故事。
再加上,爺爺去了西山溝子之後,我看了不少曾經他都沒有給我看過的筆記,從中發現了不少他當時並沒有講給我聽的事情。還有那本,他交給我,讓我去研究的葬經。
這些加起來,如果說實踐經驗,我可能還不夠豐富,但如果說理論上的東西,我覺得我吸納的已經不少了。
但即便是如此,在看到眼前的這一幕的時候,我依舊是很沒有出息的被驚呆了。
於婉麗的墳頭兒上,土已經被刨掉了大半。
講道理的說,我帶來的八仙們跟了我不短的時間了,都還算是比較有經驗的。下鍬比起那些不懂的人要準確很多,按照他們刨法,如果是按照正常的葬法的話,那刨到這個時候,基本上就已經可以看到整口棺材大概一半的模樣了,但此時看到的這一口棺材,卻明顯並不是按照正常的葬法葬下去的。
棺材隻從土中露出了一個頭來,而在這個棺材頭的兩邊,剛剛被流淌出來的鮮血殷紅的泥土此時還泛著淡淡的血色。血色向著兩側蔓延開來,越是向外側,就越是向中間收縮。兩邊似展開的羽翼一般的血跡輪廓,再加上中間已經露出一小截廬山真麵目的棺材頭,活像是一隻……不,不像是振翅欲飛的大雁,反倒是很像……
“九嬌。”蔣毅峰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身後。
我回過頭來,正對上他震驚的眼神。
他看我轉過了頭,便順勢露出了一個心有餘悸的表情。幾乎是貼著我的耳朵,把音量壓到了最低,用極小的聲音,試探著問我道:“九嬌,你覺得,這像不像是一隻……被摔扁了的大雁啊……”
我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是的!雖然他說的話很不吉利,雖然我也不想承認。但其實不想承認的另一個表述方式,就是心底其實已經承認了這一點。
沒錯,這並不像是一隻振翅欲飛的大雁,反而像極了一隻被摔扁了大雁。
到底是誰?多大仇?為什麼會想出這麼個葬法?
“小……小棺爺……”一個八仙遠遠的問我,“咱們……還要挖嗎?”
我的目光繞著周圍的八仙們掃了一圈,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心驚膽戰’這四個字。每一個人握著鐵鍬的手,都在不可抑製的顫抖著。他們竭力控製著自己,但也僅僅是控製著自己不臨陣逃跑罷了。
我在心裏歎了口氣,咬了咬牙,回應道:“你們覺得,不挖,還能怎麼樣?我們是什麼?都已經把人家的墳刨成這個樣子了,難道還有退路嗎?我早就跟你們說過了,膽子小,就莫要來做什麼八仙!怕什麼?再大不了也就是個死人!咱們這麼多的大男人站在這兒,陽氣還不足夠嗎?再說了,現在太陽都已經升起來了,就算她再厲害的鬼,見了太陽,她還能鬧出什麼事兒來?怕死現在就可以走了!別畏畏縮縮的連累大夥兒!”
我說著,從其中一個離我比較近的八仙手裏搶過鐵鍬,也加入了刨墳的行列。
一鍬、一鍬的刨著,我的心中自然也是在打鼓。
萬一要是我的話說重了,他們一溜煙兒都跑光了,那我可就真的要抱著鐵鍬哭一場了,那才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