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日複一日中流逝,我記得我死的時候,是夏天。轉眼就到了第二年的春天。陳凱曾來過幾次,每次都是收走了奪命草和裝滿怨氣的黑色骨骼後,便匆匆的離開。
而在這半年中,發生了很多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周圍那些被泥石流衝毀的房屋,會在夜裏變回原有的模樣。等到天明,又會變回一灘廢墟——就像我們這幢小樓一樣。
而每到夜裏,街上都會出現很多遊蕩的人。隔了很久我才知道,那些夜裏在街上遊蕩的,都不是人,而是遊魂。他們都是那場泥石流中喪生的,因為死得太快,連自己都不知道。隻能麻木的,重複著生前做的事情。
隨著時間的推移,大量的鬼屋像竹筍一般冒了出來,晚上遊蕩在街上的遊魂,也越來越多。靠山鎮終於成了人們口中的鬼鎮。也正是這個原因,很多本地人舉家搬遷,隻有一少部分人留了下來,但都保持著夜晚一到,就緊閉門窗的習慣。
但很快,又有一些陌生人搬進了鎮子裏,他們的作息和本地人不同,他們偏偏白天不出門,晚上在鎮上亂轉。也不知道他們私下在搞些什麼。不過,相同的一點是,我們從不去兩個地方,一個是我們這幢小樓,另一個地方,就是蘇姐姐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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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來臨的時候,陳凱又來了一次,這次又給了何阿姨一個新任務。除了定期采奪命草和怨氣之外,還要賣花。所謂賣花,就是賣奪命草,他把那些以前收去的奪命草,又還了回來。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這些花依舊鮮豔,有的還帶著露水,仿佛剛采集下來的一樣。
細心的魚兒偷偷告訴我,她發現,那花瓣裏的紅色部分,好像變多了。
我觀察了好久,也沒看出其中有什麼門道。
何阿姨按照陳凱的指示,安排我們到鎮上賣花,但每次隻去一個人,一次最多拿七朵出去賣,無論賣不賣的出去,零點之前必須回到小樓。
到此,我才知道。隨著周圍這些鬼屋的出現,夜裏阻擋在小樓外的屏障,竟然消失了。我們終於可以在夜裏自由出入。何阿姨並不擔心我們逃跑,因為靠山鎮外的屏障,依舊堅固。
雖然看起來就像從一個小籠子,換成了一個大籠子,我們依舊沒有徹底的自由。但總算不用成天悶在小樓裏,也是件好事。借著一次賣花的機會,我特意去饅頭鋪查看了一番,饅頭鋪雖然毀掉了,但好在沒有看到爺爺奶奶的遊魂,他們應該避開了這場災難。
這讓我無比欣慰,畢竟,爺爺奶奶是除了魚兒之外,對我最好的人。我不想他們就這麼死去。
說回賣花,賣花並不那麼容易。鬼鎮一到夜裏,滿街都是遊魂,除了那些不知道目的的“新居民”,很少有人在外麵。遊魂沒有思想,你找他買花,人家根本不搭理你,依舊做著自己的事情。
至於那些“新居民”,有的對我們避之不及,有的對我們非常凶惡,比如道口那個賣麵的老頭,就是後者。
所以,帶出去的七朵花,根本賣不完。經常是一朵花都沒賣出去,就到時間回來了。偶爾能賣出一兩朵,已經是很稀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