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兩手抱到的卻隻有空氣。
我猛的睜大眼睛,剛才還靠在自己身上的她,就這麼消失了。我趕緊從椅子上起身,環望四周。
像是舞台落幕一樣,夕陽色不斷地濃密。黑暗不斷地靠近,將森林浸染成一片黑色。
冰冷的寒風中,我獨自佇立,呼喊著她的名字。
但卻沒有任何應答。不論是剛才妖精們遊玩的前庭,還是屋後的廚房,哪裏都沒有她的身影。不知什麼時候,家的四周已被黑暗完全包裹。家中小小的家具和牆壁,都像是紙製成的手工藝品一樣,啪嗒啪嗒地倒下,消失了。黑暗中隻剩下我與那搖擺著的椅子。明明沒有任何人坐在上麵,但它還是不斷地搖擺,發出聲響。
哢嗒,空咚。
哢嗒,空咚。
我閉上眼睛,堵住耳朵,用盡渾身的氣力再次呼喊她的名字。
由於聲音很生動很響亮,使眼睛睜了開來,這究竟是在夢中的叫喊,還是在現實中的叫喊,也分辨不清了。
躺在床上,我閉上眼睛隻想回到夢的開始,但一會兒之後,還是放棄了此念頭,慢慢地將眼睛睜開。
進入眼簾的是,房間裏嵌在細板材的牆壁上的白色電子板。軟軟的床,棉被,床墊,還有手腕上的注射器。
這就是我——桐之穀和人,在現實世界中所處的房間。
坐起上半身,環視四周。這個是有六個榻榻米大小,地板用很少見的天然木鋪成。家具就隻有一台電腦硬盤和路由器,以及現在我坐著的這個床鋪,總共三樣。
在立式路由器的中間,擺放著一副古色古香的頭盔。
這頭盔的名字是“nervgear”,是把我捆在假象世界兩年的全睡眠型vr界麵。經過長時間的苦戰,我終於從這個機器中解放了,才能像現在這樣看到,感覺到,觸碰到現實世界。是的,我已經回來了。
但是,和我一起揮劍,並心意相通的她卻......。
胸口一陣疼痛,我將目光離開nervgear,站了起來。照了照床的另一頭牆壁上掛著的鏡子。整合在牆壁上的el電子板,顯示出了現在的日期以及時間。
二〇二五年一月十九日,星期日。午前七點十五分。
回到現實世界已經兩個月了,現在還是沒有習慣自己的形態。雖然以前作為劍士存在的桐人,和現在的桐之穀和人容貌基本上一樣,但消瘦的體重沒有完全恢複,t恤下的骨骼也十分的脆弱。
忽然注意到了鏡中的自己的臉頰上的淚珠,並用右手拭去。
“我,完全變成一個愛哭鬼了啊....,亞絲娜。”
低聲嘟囔著,我來到了房屋南側大大的窗戶處。雙手將窗簾拉開,冬日的朝陽發出的眩目陽光,給房間染上了一層淡黃色。
桐之穀直葉很高興,她踏在庭院的霜冰上,跑動起來。
前天下的雪還沒有完全融化,一月中旬早上的空氣還是讓人感覺十分的冷。
在結了一層薄冰的水池邊停了下來,把右手拿著的竹刀立到黑鬆枝幹邊。為了驅除體內的困意,直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後用雙手及膝,做起了伸展運動。
這些都是為了讓沒有完全蘇醒的全身肌肉慢慢的鬆弛下來。首先是膝蓋肌腱,可以感覺到小腿的血液緩緩的開始加速起來。
直葉將雙手前叉向下伸去,腰也不斷地下壓——此時她突然停了下來。望著池塘的水中的映出的自己。
眉毛,肩膀的形狀,以及帶有些許青色的黑色短發。眉毛也是相同色調的深墨色,並十分濃鬱,眉毛下方的是充滿了鬥誌的眼瞳。水中映出的少女給人一種男生的感覺。身上穿的是古老風格的白色道服以及黑色的長跨褲,更加加深了這種感覺。
——果然...不像啊,我和哥哥......。
最近她經常陷入這種思考。在洗臉間玄關處隻要能看到自己的臉就會陷入沉思。這並不是不喜歡自己的容貌,本來她也不怎麼在意的,但在和人回到這個家之後,她就經常在腦海中比較起來。
——不管怎麼思考,也沒有用。
舒展運動完成後,直葉拿起了靠在黑鬆枝幹處的竹刀。由於長時間使用的緣故,所以很動作很熟練,她挺直腰板,擺出了中段的架勢。
保持架勢調整好呼吸——一瞬,帶著銳利的氣勢,同時將竹刀朝正麵打擊出去。這一仿佛可以切斷早上的空氣一般的揮舞,使得數隻小鳥受到了驚嚇,從頭上的樹梢處飛了出去。
桐之穀的家是在琦玉縣南部城下町的一座過去的街道所殘留下的古老日式建築。其一族都是生活在這裏,四年前去世的直葉的祖父,同樣也是一位很嚴肅並有氣質的人物。
他長年作為警察,年輕的時候以劍道出名。並隻有一個兒子,也就是直葉的父親,所以其祖父也想讓他走上這條道路,但其父親在上高中前都還在練習劍道,後來卻放棄了這條道路直接去美國留學了,後來就在外資證券企業就職了。並和轉到日本分公司的直葉的母親,翠結婚了,後來就開始了來回跨越太平洋生活,此時祖父的熱情卻轉到了直葉以及大直葉一歲的的和人身上了。
直葉和哥哥兩人在上小學的時候就去了附近的道場練習,但受到從事電腦雜誌相關工作的母親的影響,和人比起劍道更喜歡鍵盤,二年就退出了道場。但和隻入門了的哥哥不同,直葉和劍道卻很相合,祖父去世後,她還一直握著竹刀。
直葉今年十五歲。去年在中學最後的大會上,取得了全國比較靠前的名次,並在被春天校方的決策,推薦到了縣內有名的高中。
但是——
之前的自己對於前進的方麵並沒有迷茫。本來就喜歡劍道,而且能夠響應周圍的期待,這比起任何事情都要讓自己高興。
但也就在兩年前,哥哥被卷入了震動日本的一個事件中,這讓直葉內心中產生了迷茫。她很後悔,可以這麼說。直葉七歲的時候哥哥放棄了劍道,兩人之間便出現了很深的代溝,而沒有縮小代溝這件事,讓直葉感到十分後悔。